郭威再也受不了兗州叛旗戳在那裏四個多月,這眼看著就到了夏收夏種的時節,平叛大軍還堵在曠野,兗州周邊恐怕就要絕收,夏稅將受到嚴重影響,於是決意親征。可是在付諸朝議的時候,這個想法卻被幾個重臣強烈反對。
或許在中書令馮道看來,像郭威這樣能夠掌控局麵並且與民為善的皇帝實在不多見,很值得珍惜,而郭威這時候已經年近五旬了,盛暑出行於野次,難保沒有個好歹,於是就極力勸阻;而對於樞密使王峻來說,則是在率軍救援晉州一戰之後喜歡上了親自領軍,所以一方麵極力勸阻郭威的親征想法,另一方麵還在指責曹英等人平叛不力,真實的意圖則在於利用這個機會再掌兵權。
郭威原來也不是一意孤行的主,而且考慮到自己的身體也確實漸感不擠,一時間有些猶豫。
但是兗州的慕容彥超就如同一塊癰瘡,如果不能及時清除的話,恐怕就有進一步擴散的危險,從而波及到其他的和平地區了。在自己戰戰兢兢勵精圖治,已經讓境內粗安的時候,怎麼能夠放任這種事情發生?
不過派王峻也是不能考慮的,如果每逢出師需要強硬人物壓陣的時候,派的都是樞密使王峻,那就更不可行了。後漢的兵權是怎麼落到自己手中的,這前車之覆可還在那邊擺著呢。雖然自己一向待王峻如兄,和劉承祐對待自己的方式態度決然不同,但是人的心性是不能輕易去試的,與其寄希望於全麵控製軍權的人自我收斂,不如讓軍權旁落這種事根本就不發生。
既然群臣大都反對自己親征,王峻去也不可行,那麼就讓在澶州的兒子郭榮去吧,也正好可以讓他在侍衛親軍司建立些根基。孰料這個提議一出口,王峻反對得更激烈了,得,這一下就看出來更不能讓王峻去,於是議題又重新回到親征上麵。這個時候王峻搖身一變就成了讚成派。
夏,四月,丙戌朔,日有食之。
帝以曹英等攻兗州久未克,乙卯,下詔親征,以中書侍郎、平章事、判三司李穀權東京留守,兼判開封府事;樞密副使鄭仁誨為右衛大將軍,依前充職,兼權大內都點檢;又以侍衛親軍馬軍都指揮使郭崇充在京都巡檢。
五月丙辰朔,帝禦崇元殿受朝,仗衛如儀。庚申,車駕發京師。
大周廣順二年四月底朝議定盤,五月初五就出發了,郭威可以說得上是雷厲風行,而且在出征之前,德妃董氏已經病倒了。
所以在芒種到夏至這段最是農忙的時候,郭煒卻沒法去田莊看了,麥收的喜悅、搶種穀子大豆的忙碌沒法去體驗,試種之中的棉田清溝理墒以備排水防澇則必須完全信任衛伯。
麵對臥病的董氏,郭煒不要說尋醫問藥,連侍奉湯藥都做不來,這些自有專人來做,做得也都比郭煒強多了。不過晨昏定省、冬溫夏凊這些人子的責任,郭煒也得替郭榮背起來,即便做不到多好,早熟懂事的孫兒放棄玩耍整日陪伴於榻前,對於董氏也是莫大的安慰。
“唉,都是阿婆不好,阿婆這一病,累得宜哥做不成正事,還清減了許多。”看著坐在床邊打瞌睡的郭煒,董氏心疼得很。
雖然董氏病得不輕,她卻是一直在操心著家人。
郭威親征兗州,考慮到盛夏酷暑的煎熬,郭威年紀也是半百,董氏差點把身邊應該是照顧自己的宮人全都派去照料郭威了。還是郭威不斷固辭,最後發手敕給鄭仁誨,說到了與出征將士同甘共苦和宮人遠行地方會嚴重擾民的地步,這才讓董氏打消了念頭。
現在董氏看到郭煒坐在杌子上腦袋一栽一栽的,原本有些胖嘟的臉蛋也瘦了下來,隻感到說不出的心疼,覺得就是自己的病連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