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軍的上萬輕騎從兩裏地以外鼓噪而來,兵分三麵以環形陣勢壓向嚴陣以待的殿前軍,結果還沒有衝到高粱河,隻是隨著殿前軍中發出的一陣銃聲,契丹軍的騎隊還沒有倒下百來騎,這上萬輕騎就在距離殿前軍前排兩百步左右的地方開始迴轉,然後迅速回歸本陣。
這樣雷聲大雨點小的衝鋒也算是一次攻擊?一開始看到契丹軍依恃著自己的兵馬眾多,最終將全軍分成了三部以環形圍迫殿前軍的前方,高懷德還是稍微有點憂慮的,卻沒有想到契丹軍的第一次衝鋒會結束得如此草率。
殿前軍換裝火銃之後也隻有都虞候劉光義打過一仗,就是包括錦衣衛親軍的經驗在內,火銃部隊就沒有經曆過敵軍的圍攻,從來都是與敵軍正麵接戰之後輕鬆取勝,在對付敵軍優勢兵力的圍攻的時候成效到底如何,其實誰都不知道。
隻是從理論上來說,火銃替換的還僅僅是弓弩,所以部隊以前是怎麼作戰的,現在其實也差不了太多。既然未裝備火銃以前的殿前軍和侍衛親軍什麼仗都打過,也沒有吃過多少虧,現在火銃比它們替換下來的弓弩強勁得多,照理就會更好打了。
不過眼下打退契丹軍的第一次騎兵衝鋒也太輕鬆了,這個應該不是因為火銃的威力,而是對方的主帥在弄什麼玄虛。
“契丹軍這是在用輕騎試探我軍有沒有炮兵。敵騎在我軍陣前兩百步開始迴轉,那是前一次交戰的時候知道了我軍火銃的射程和威力,隻是為了試探我軍是否有炮的話,他們沒必要再衝進更多距離來承受無謂的傷亡。”
劉光義在一旁看出了高懷德的疑惑,連忙把自己的感想和盤托出。都虞候除了執掌軍法之外,在作戰的時候輔弼都指揮使也是重要職責,劉光義好歹是指揮第一次作戰的最高軍官,隻有一次經驗那也是經驗,總要比毫無經驗的更強一點,自己有什麼感想還是及早說出來的好。更何況也就是換了一件兵器而已,總體的作戰規則並無太大變化,自己隻要在主官稍顯生疏的地方提醒一下即可,指揮全軍還是他來做,以高懷德的性情想必是不會介意的。
“契丹軍隻是通過一次接戰,就知道我軍火銃在兩軍相距兩百步的時候才開始射擊,那領軍將領也堪稱宿將了。還知道來試探我軍是否有炮?你在戰前就已經知道這一點了吧,不然不會主張炮兵先不開火。”
想起劉光義在戰前給自己的幾個建議,高懷德轉頭看著他,心中不住地感歎這小子忒陰險了。
劉光義可聽不到這些腹誹,隻是向這個隻比自己大了三歲的主官恭謹地回話:“那契丹的南京統軍司在桑幹河吃過錦衣衛親軍大炮的苦頭,而逃到得勝口的就是南京統軍司的兵馬,上一次接戰他們就已經用這一招試探過了,可惜那時候職部是真的沒有大炮。”
“若是當時你的手中有炮兵,恐怕在敵軍輕騎試探的時候就已經大轟特轟,而不會故意留著不放的吧?正因為當時你手中沒有大炮,契丹軍隨後的反應才讓你想到現在這樣陰險的招數?”
“不好說,職部當時確實手中沒有炮兵,所以在第一戰的時候如果有了炮兵會怎樣應對,事後還真是不好說。不過後來的那些陰險招數,卻是多虧了趙都監的提點。”
對於高懷德“陰險的招數”這樣的措辭,劉光義絲毫都不以為忤。兩軍交戰又不是兩人交友,劉光義信奉對敵軍無論怎麼陰險毒辣都不為過,更不必說是麵對獸性的契丹軍了。隻是首先想到這個主意的趙延勳卻是不能埋沒,那家夥鬼點子不少,雖然因為實際領軍的經驗太少而難以在驟然間指揮大軍作戰,參讚軍務卻是相當不錯的。
“如京使趙延勳麼?難怪……”趙延勳的身世,同樣是世家子弟的高懷德當然也是知道的。
“嗯,以廷讓前一戰的經驗,契丹輕騎在我軍陣前兩百步迴轉,除了試探我軍有無炮兵以外,是否還有空耗我軍火銃彈丸的意思?”
隻是對劉光義話中提到的趙延勳感歎了一句,高懷德還是將話題轉回到眼前的戰鬥中來。即使是身經百戰的人了,指揮大規模使用新兵器的部隊卻還是第一次,心中多少有些忐忑,總是會忍不住多想一想,多問一問,這一問得虛心誠懇了,連劉光義的表字都用上了。
“這個……應該不會吧。
以前雙方都使用弓弩的時候,契丹的騎弓勉強還能與我軍對射,那時候其輕騎在我軍陣前迴轉,就不是想消耗我軍的箭矢,而是在我軍弓弩難以重創他們的位置拋射箭矢意圖擾亂我軍陣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