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的北安州,高聳的燕山從南向北漸漸走低,在此趨於平緩,並且最終和草原融為一體,灤河從這片草原的北邊緩緩流過,它的一條重要支流柳河也在這裏由北向南彙入灤河,豐沛的水源滋潤著這片土地,使得州城一帶草木繁盛非常。
契丹人雖然學著漢人在河邊築起了城池,又從燕地河北等處擄掠了大量的漢人移居到此,北安州比起燕地的城池來還是顯得十分的狹小,人口也是相當的稀疏。北安州城內的居民才不過數千,城外開墾的耕地也是寥若星辰,一小片春麥和穀子地的外麵,仍然是浩瀚的草海,草海當中活躍著成群的牛羊,伺候著這些牛羊的卻是隸屬於積慶宮的宮分人。
北安州有一個積慶宮提轄司的牧場,那也是當地最好的牧場,位於北安州東北的灤河岸邊,牧場土質肥沃水草豐茂,而且坡度平緩麵積極廣,盛暑時節草長過膝,正是牛馬進食長膘的好時候。
就在這個牧場靠近河邊的地方,卻偏偏有那麼一塊高地,這塊高地突兀地從平原當中聳起,楔入灤河的河床,將灤河擠得繞著這塊高地拐了一個彎。高地上張著一座氈帳,其高大華貴在整個牧場的氈帳中獨樹一幟,周圍的牧奴們極少到這氈帳來,就連去河中打水都是繞著高地而走。
“啊!痛殺俺了……漢兒就沒有一個好的。天殺的周人,什麼地方不好射,偏偏要射那裏,俺定與爾等誓不兩立!停戰……哼,在北安州就沒有停戰一說。”
聽到從氈帳中傳出來的咒罵聲,一直守候在帳外的趙闊苦笑著搖了搖頭。帳中人所罵的“漢兒”和“周人”當然不是指他,不過要讓他對此置若罔聞則還需要一段時間的心理建設,等到哪天趙闊終於徹底地自認為是契丹國人了,帳中人的類似叫罵大概就不會再讓他難堪。
高粱河一敗,蕭乾就帶著他迅速逃回了檀州,結果周軍後腳就追了上來。在高粱河被嚇破了膽的蕭乾當機立斷帶著家人和親兵棄城而走,無奈周軍是緊追不舍,逃到古北館的時候他們又發現前麵堵路的也是周軍,走投無路之餘蕭乾差一點就要自刎了。還是趙闊求生心切,也有一些急智,在危急時刻勸得蕭乾和家人棄馬翻山而逃,周軍或許是連續追擊之餘體力難支,又或許是對少數人逃跑不以為意,最終隻是衝著他們放了幾銃就沒有再追了。
可就是周軍臨別的那幾銃差一點要了蕭乾的命。翻山的時候大家都忙著逃命也沒有察覺,就連蕭乾自己都沒有醒覺,等到翻過蟠龍山找到北安州的一群牧奴,喘息方定的眾人這才發現蕭乾的腰背以下都已經被血浸透了,而蕭乾更是被腰臀之間的疼痛驚得昏了過去。
好在耶律撒剌跟著丈夫蕭乾逃了出來,作為耶律兀欲的第三女,她和積慶宮的宮分人多少還有一些香火情,於是大家就暫時在這個牧場安頓了下來,一邊為蕭乾尋醫問藥。醒過來的蕭乾心中對自己的傷勢隱約有些猜測,不禁對造成這一切的周軍怒火中燒,於是以後這段時間他就不斷地派手下去古北口騷擾,甚至通過耶律撒剌支使積慶宮人參與這類襲擊。
這一停留就是一個多月,蕭乾的傷勢就一直不見好,附近的醫生也請遍了。也就是耶律撒剌和蕭乾在還有些人脈,前幾日才請到了遠近聞名的馬神醫,一個曾經跟隨太醫直魯古學習針灸的漢兒醫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