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北口守捉(1 / 2)

兩山夾峙的一段城牆內外殺聲震天,勁弩震弦的聲音、刀槍相交的聲音和銳器破甲入體的聲音混雜在喊殺聲中,加上巨木斷裂的咯吱聲和人體墜地的悶響、人類受創的慘叫和瀕死的呻吟,給秋日的山林抹上了一層血色,濃重得就連城下接連發出的雷鳴聲都衝不破。

城外,契丹軍中的奚人、渤海人和漢兒家丁不要命地從北麵營中直撲城下,將在營寨中臨時造好的鉤梯搭上城頭,然後在營頭鋪長的驅策下蟻附而上。眾軍在衝擊的途中不斷地被城頭的箭矢射倒,搭上城頭的鉤梯不斷地被推倒,爬梯子的兵卒隨著翻倒的鉤梯砸落地麵,卻依然阻止不了他們飛蛾撲火的行為,隻因為後麵督戰的契丹貴人那血淋淋的刀口。

城頭,戍卒們拚命地向城下湧來的契丹兵投射著箭矢,力圖截斷其後繼兵力;壯丁們則用絞車反複操作著狼牙拍和擂木,不斷地打擊著附在城牆上的鉤梯和登梯的契丹兵;有些戍卒則手持著長槍、推杆在城頭巡視,一麵督促著壯丁們不得後退,又不時地衝到垛口邊上,將從那裏冒出頭來的契丹兵紮下城去,或者把伸到垛口外麵的鉤梯推倒。

城內,值過夜的兵丁和已經苦戰了半天的戍卒壯丁在都頭、十將們的呼喝下就著牆腳屋簷抽空休憩,城頭上震天的殺聲都無法阻止他們進入睡眠;另有一批雜兵和壯丁忙著給城頭補充各色兵器和守城器械的消耗,再從城頭運下傷亡,其中的陣亡和重傷不治者都被堆到了城南,其他傷者則集中到了守捉府等著檢校病兒官救治。

守捉府的檢校病兒官已經是忙得四腳朝天了,卻還是難以照應越來越多的傷員,總有趕不及救治的傷者就這麼躺在地上咽了氣,然後被抬出去扔到了城南。

隻是北口守捉劉福本人卻看不到府中的慘象,自打契丹軍進攻古北口以來,劉福安排妥了守關兵力的調配,將關城內的事情全都丟給了都監田仁遇以後,自己就一頭衝上了城頭再沒有下來過。

北口守捉劉福,今年三十四歲,在郭榮親征淮南時於壽州投軍效用,積功升至懷德軍指揮使。郭煒取得幽薊之地以後,將以原南唐軍降卒為主的懷德軍留在當地,和幽州等地的原契丹漢兒軍混編作為州郡兵,劉福就被任命為北口守捉,負責古北口的邊防。

斜倚著女牆稍微喘了一口氣,劉福又點燃了手中新型霹靂彈的引線,然後順著懸眼就將霹靂彈放了下去。聽到城下傳來轟隆一聲巨響,然後就是一片驚呼慘叫,還有木梯折斷的咯吱聲和連續不斷的人體墜地聲,劉福自顧著地嗬傻笑了一下,順手就將右手握著的火把插在了牆上,然後抬起雙手整了整頭盔,心中默念了一聲:“今天的第七顆了……”

背後緊靠著女牆,腳邊還堆著好幾顆霹靂彈,劉福按著腰間的刀鞘,眯著雙眼打量了一下戰場。

又是鏖戰了將近一天,日頭已經開始西沉,晚霞把臥虎山和蟠龍山茂密的落葉林映得通紅。古北口關城就堵在臥虎山和蟠龍山之間,北麵是一條細長的峽穀,潮河從北麵山穀峽口流入,穿過古北口以後繼續往南流向檀州。峽穀的兩邊山勢險峻崖壁陡立,兩山緊鎖潮河,河寬不過十幾步,右邊河岸緊靠著蟠龍山,左邊河岸的驛道也隻能通行一輛車,愈發凸顯出古北口關隘的雄峻。

這一段的潮河並不甚寬,但是水流湍急河床頗深,契丹軍根本就無法假道河流來攻城,所以古北口的水門那邊一直都安靜得很,隻是此刻潮河已經被鮮血染成了紅河,城下堆積的屍首也有不少落入了河中,再被水流衝著堵在了水門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