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點點,清池上一片平靜,不見波瀾。
就像這寂靜的重華宮,一眼望不到底的深,一觸滲入骨的寒。
吱呀聲響,鐵衣衛兵費力地打開宮門,然後紛紛俯地行禮。
天昶無奈地回頭看看落日裏的重華宮,錦袍隨風飄起,他還是錯了,一直都是。
“你上祭天台靜修去吧,我想,你需要靜靜心了。”
看完他為民請命、懇請父皇減免白澤之地賦稅的奏折,睿帝隻說了這一句,輕輕一句,勝過千百句的責備。
堂堂皇子被派往祭天台,這不是變相的軟禁麼?那個宮中最偏僻的地方,沒有天帝君的旨意,誰也不得踏入一步,難道父親真的,真的想立天晟?
“殿下,你該前往祭天台了。”身側,朱雀王爺輕輕提醒著,目光卻滿含不忍。
一接到淑妃妹妹的求助,他就馬不停蹄地趕來,還是遲了一步,他的外甥還是遞上了那個奏折,現在被貶至祭天台去,一番心血付諸東流了。
抬頭看看這個皇族少年,一般的清秀麵容,眉宇間卻堆著與年紀不相符的沉鬱神色。自睿帝年邁,這數年來朝政一直由他打理著,井井有條,大多數朝臣也都認可了天昶未來帝君的身份。可是一個女人的枕邊風,就能毀掉一切?
“昶兒,你何必這般仁慈啊……”相別之時,淑妃說這一句,便泣不成聲被扶了進去,身為舅舅的朱雀王爺隻好孤身送天昶出重華宮,這個曆來是皇子居住的地方。
天昶回過神,抱歉地衝朱雀王爺笑笑,欲踏出宮門,外麵接他的轎子已經等候多時。
“大哥,大哥……”
遠遠的傳來呼喚聲,天昶疑惑地轉頭,長長的甬道慢慢出現了一個嬌小的身影,那身華衣隨風飄揚,空氣裏還有一絲半星的小首飾碰撞發出的玲瓏聲音。
“芙兒?”天昶一愣,小公主天芙已經跑到他的跟前,微微嬌喘,敢是累著了。
“大哥,他們都不說你走的事情,我好不容易才打聽到,怎麼……怎麼回事?”
天昶一笑,要他怎麼說呢?天芙是個單純的孩子啊,她母親卻……既然要走了,何必再傷她的心呢?
“我去找父皇!”沒得到答案,小公主一跺腳便要往崇聖殿去。朱雀王爺連忙上前攔下她,哄道:“芙公主別生氣了,殿下隻是暫時去清修,很快就回來的,不要去煩皇上啊,乖了。”
“是啊,我很快,很快就會回來的……”天昶目光射向重華宮,心裏亦重複了一句。
朱雀王爺暗暗點頭,隻要天昶沒有失去信心,也許一切還有希望。然而朱雀王爺卻感到手心裏天芙的小手顫抖了一下。大概隻是自己的幻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