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騾車,楊雁回不由暗暗吃了一驚。咦?怎地車廂上的藍色棉布,跟裝□□的那個布袋如此之像?那祥雲暗紋瞧著竟是一模一樣。
想到這裏,楊雁回忽又覺得自己可笑。因太過擔憂家中險遭的這場劫難,竟然看誰都像賊了。
這種樣式的藍色棉布又不是什麼稀罕物件兒,何況這騾車看起來也平常得很,哪裏就這樣巧了呢?
秋吟顯然也沒去注意這個看來平淡無奇的騾車,隻是催促道:“姑娘,怎麼不走了?”
楊雁回這才又往趙先生家裏走去。誰知她才抬腳邁了兩三步,便聽到身後一個涼涼的聲音響起。一個少女慢悠悠叫道:“喲,這不是楊雁回嗎?怎麼,身子大好了?可算是能出來上學了?”
楊雁回便停住腳步,回頭瞧去,卻見那騾車上下來兩個模樣十一二歲的女孩兒。
這兩個女孩兒皆是粉衫藍裙,頭上梳著烏油油發亮的攢心髻,顯是抹了不少頭油。鬢邊各插一朵碩大嬌豔的月季花,襯得小臉紅潤嬌豔。耳唇上各綴著兩粒小小的白珍珠,腳下的蔥綠色繡鞋掩在遍地撒花石榴裙下,隻露出一抹鞋尖。
她兩個不但做一樣的穿戴打扮,長得也一模一樣。
竟是一對雙生女!
這對雙生女雖不若楊雁回那般冰肌雪骨、膚如凝脂,卻也可算是白皙嬌嫩。二人的大眼睛皆是黑漆漆烏沉沉亮晶晶的,看得楊雁回也不得不在心中讚一聲,好流光溢彩的眸子。
隻是那眼睛裏卻雙雙流露出狡黠和傲氣。
楊雁回不認得這對雙胞胎,但卻分明能從她二人的眸中感受到莫名的敵意和厭惡。
這兩位是誰呢?楊雁回想了想,莫非就是秋吟口中,她生平最討厭的杜家的雙生女麼?
她心道,看她二人這小模樣也不討厭呀,怎地這小表情看著就那麼討打呢?
秋吟發現騾車上下來的,竟是這兩個女孩兒後,麵上不禁添了幾分厭惡之色,便拉了楊雁回道:“小姐,咱們快進去吧。”
不待楊雁回走,鬢邊插紅色月季花的女孩兒上前一步,拿眼睛上下掃了楊雁回兩眼,唇角撇出一個冷笑,“今兒個這是怎麼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楊大小姐竟然不坐騾車了?肯走著來了?”
杜家的騾車,車廂是鐵架子外頭撐著一塊藍布,實在普通。
楊家的騾車,車廂是整塊實木拚接而成,外頭雕了大片新巧的鏤空窗花,整個車身隻上了桐油保養,沒有再漆別的花哨顏色,一眼看去,一派質樸本色,端的是又大方又好看。那車廂裏頭還掛著白底撒花的紗簾擋著,不叫外頭的人輕易將裏頭瞧了去。
楊雁回每每從這樣的騾車上下來,常常引得周遭看到的人驚豔一把。無論男女老少,總是要貪戀的多瞧上幾眼。
她也曾讓父母將自家騾車改成楊家那樣,但父母都是粗俗之人,全然不將此事放在心上,隻說————不就是個車廂?費那個銀子和功夫做啥?
偏偏那可惡的楊雁回,有事沒事便坐著騾車出門,還和她們姐妹狹路相逢過幾次。
其實楊雁回壓根不樂意見到這姐妹倆,但這姐妹倆卻總覺得楊雁回是故意和她們撞見,故意向她們耀武揚威,故意炫耀自家有錢。總之,楊雁回就是故意將她們坐的騾車比得很寒磣。
楊雁回覺得這女孩兒的態度甚是不友好,便也懶得理她,隻是道:“坐車也好,走路也罷,終歸是來上學的。我這便進去了,萬一遲到了,對先生不敬呢。兩位請便吧。”
楊雁回說完,便要和秋吟一道往趙先生家去。
雙胞胎姐妹倆覺得楊雁回今日怪怪的。雖說態度和往常無二,可就是覺得她行動舉止大不一樣了。說話嗓門沒那麼亮了,氣度似乎也……雍容大氣了些。
一旁那戴粉色月季花的女孩兒,性子沒姐姐藏得那麼深,看楊雁回跟沒事兒人似的往前去了,氣得厲聲叫道:“楊雁回,都這時候了,你還有心情念書?你們家現在可別是已經忙得人仰馬翻了吧?”
楊雁回聞言,心頭一冷,卻隻是笑吟吟轉過身,溫聲道:“我家今早確是出了一些小小狀況,卻不知兩位是如何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