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博物館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周遠順著小路往學校走去,馬上就該畢業了,可是,畢業課題卻一直沒選好。這讓周遠很是苦惱。本來想著今天能在畫展上找點靈感,結果卻仍是一無所獲。
不知道過了多久,眼前的柏油路變成了泥濘的土路,路燈也有些昏暗。前麵,是一片茂密的樹林。周遠這才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周遠有些疑惑了。這個城市是他從小生活的地方,城市的每一個地方雖然不曾全部到過,至少也應該熟悉的。可是,眼前的這個地方,自己卻一點印象都沒有。
撥開眼前的錯綜盤桓的樹枝,一條小路出現在了眼前。周遠憑著手機微弱的光亮,摸索著向前走去。
穿過樹林,一座巍峨的高山映進了眼簾。
這是洛城傳說中的古山,無數先人骨骸埋藏於此。從古至今,不論是身份尊貴的皇室王孫還是一貧如洗的無名百姓。於是,多年後,一些生活無法保障的人開始來這裏搜索求生的辦法。
拿洛陽鏟的搬山道人,辟邪的黑驢蹄子。從小,周遠便對這些故事了如指掌。想不到,這座深藏在傳說裏的古山,竟然真的存在。
“走了,生人回避。”有悠長的喊聲從旁邊傳來,伴著叮叮當當的鈴鐺聲。周遠回頭,看見一名身穿黃色的道服的人向他走來,道人的背後跟著幾個一蹦一跳的僵屍。
趕屍?周遠一愣,隨即笑了起來。趕屍流傳於湘西,距這裏太遠了。這當然是打著“趕屍”的幌子,去盜墓的。
“過路還是尋人啊!”道人走到跟前的時候,看了看周遠。
過路,尋人。這是暗語,問的是無意中經過還是來盜墓。周遠笑了笑,回答,“尋人,方便順道嗎?”
道人微微笑了笑,轉頭往前走去。
酒是好酒,隻是佳人不在。
洛水依然咆哮,如一頭難以馴服的烈獸。
一名將士走了過來,低聲說道:“王爺,天色已晚。我們回去吧!”
他沒有說話,俊朗的臉上泛著深深的悲傷。他拂了拂衣袖,端起地上的酒杯,一飲而盡。
“掌故何在?”他回身說道。
“王爺。”一名老人走了過來,恭身應答。
“記。”他微微顫抖了一下,回頭望著茫茫洛水,宣聲讀道。“黃初三年,餘朝京師,還濟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
洛水靜了下來,天地間,隻有他悵然回眸的聲音。
如同一首婉轉繾綣的詩,一字一句,都是柔情刻骨。
“王爺,隻欠題目。”掌故整理好一切,輕聲說道。
“感鄄賦。”他深情說道,眼前又浮現出那個女子的臉,任憑自己用盡古詞,終是無法形容她的美貌與善良。
道人停了下來,拿起一根旱煙槍抽了起來。黑色的煙杆,發著油亮的黑光。看得出,那根旱煙槍,已經有不少年頭。
山腳下的風很大,帶著莫名的寒意。周遠裹了裹上衣。
“看你的打扮,不像是中原人吧!”道人長長的吐了口煙圈。
“哦,你看呢?”周遠有些啼笑皆非,看不出來,眼前這個盜墓賊竟然還裝文舞雅。
“這年頭,民不聊生。除了盜墓,還能做什麼啊!”道人歎了口氣說。
“民不聊生?”這話,周遠聽得有些納悶了。
“你也許不知道現在中原的形式。聽說,皇帝都被人要挾了。下麵,誰當皇帝,都不知道呢?”老人湊過來,一臉神秘地說道。
周遠使勁捏了捏自己的臉,“我,我沒聽錯吧!現在,皇帝?現在是什麼時候啊!”
“太和八年。”
道人的話讓周遠大跌眼鏡,太和八年,那是公元834年,距離現代將近一千多年。
“好了,兄弟們。我們幹活了。”道人忽然站了起來,本來在一邊站著的四名“僵屍”忽然都動了起來。
“金老大,你怎麼和這小子廢話這麼多啊!”說話的是個瘦子,一臉凶相。
“都是討飯吃的,何必呢?怪就怪,宦官當道,國無名君吧!”金老大說著也把自己身上的道服脫了下來,裏麵竟然是一襲夜行衣。
“我們走了,你自己一個人當心點。”金老大說完,帶著其他人往古山裏走了。
周遠呆呆地望著眼前,許久沒有回過神來。
夜越來越深,周遠站了起來。
青灰色的古山,仿佛是一座等待食物的野獸,張著一張血口大嘴。
沉思片刻後,周遠提步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