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看到這張票的時,它靜靜地躺在我的書桌上,票上麵標題寫著“經院地下搖滾音樂節”,日期是兩天以後,字體張揚霸道。我轉頭問葉帥和馮緣華,他們都很肯定的回答我不是他,那就隻有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林曉夢了。
一天以後我問他為何送我一張票,他回,忍受了這麼久你對我們耳朵的摧殘,該是時候讓你感受一下不一樣的音樂了。這讓我懷疑他是不是個音樂造詣很深的高人。
兩天以後的音樂節如期在我們學校前麵的經院舉行。那是在圖書館裏的一個大報告廳。會場布置的中規中矩,絕談不上如夢似幻。忍受完主持人老舊的開場白,地下樂隊陸續登場。第一個樂隊唱的《王妃》,男主唱滿場狂奔,為了點燃氣氛,他隻恨沒把內褲也脫掉。唱這樣的流行搖滾,能做到這步也是蠻拚的。
第二個樂隊全員黑衣墨鏡,主唱一上台就來了句,你們今天是來聽搖滾的,我希望你們能搖滾起來,大家都站起來,跟著我的節奏一起搖起來!好嗎?
事實證明,不管在什麼時期,大學生是最容易被煽動情緒的,他說完這句話,就有大部分人站起來了,保持著矜持和嬌羞的學生,隻能看到前麵一排排瘋狂的頭顱。160的鼓點伴隨強烈朋克風格的樂器,從環繞立體聲2000w的音箱傳出來的效果震耳欲聾,人們一個個像嗑了藥一樣,隻恨不能飛到天際,當然也包括我。主唱唱的什麼我都已忘卻,隻記得一句我要這操蛋的自由。我想我們那時就是太自由了,自由到無所事事,才體會不到那操到蛋的自由。但至少我們還是搖了起來。
最後一個樂隊每個人都是五大三粗的大漢,他們都穿著厚重的古代鎧甲,頭上戴著黃銅頭盔,就差一開口說出一段文言文,他們管自己的樂隊風格叫唐朝重金屬。可能外國的死亡重金屬傳到這裏來就會包裝成我國特色文化,就和一盤牛肉從非洲快遞到北美洲是一個道理,會餿。
我那時還不知道地下樂隊為何有這麼多的憤怒,就像全身噴著火的鬥士,既燒傷自己,也傷害別人。你歌頌你的太平盛世,我抨擊我的物欲橫流,其實本質都是一樣,出於愛,隻是他們就像拿著鋒利的劍的孩童,永遠把劍尖指向別人,卻不知這樣會刺出血。
中間最吸引我的是一個電吉他solo的節目,表演的是韓國吉他手金世晃的經典曲目《lovestory》,開頭是一段傷感的鋼琴,彈奏幾小節後戛然而止,然後撕心裂肺的失真吉他聲衝天而起,接著是幾個重複段,就像兩個剛剛戀愛的人黏黏膩膩的感覺,中間轉向激烈,毫無章法的點弦、擊勾弦、推弦的運用,這種七上八下的感覺讓我的心裏搖擺蕩漾,仿佛隨他走進了戀人熱戀中幹柴烈火,你我交融的狀態,然後迅速轉為低速的旋律,就像兩人歸於平淡,從此共話桑麻,柴米油鹽。最後一段不規律的掃弦、點弦,好似兩人感情出現裂痕,聽者痛徹心扉……
一段吉他solo能帶人進入這樣的體驗,是多麼神奇的一件事。我如果寫出這樣的電吉他solo,那該是怎樣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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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如果喜歡聽純音樂,可以去搜搜金世晃的《lovesto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