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最先恢複常態,也不說話,飛身竄了過來,伸手便去捉牡丹。鷹王翼大吼了一聲,又是驚恐又是憤怒。他一掌向黃泉劈了過去,趁他翻身讓開的時候,躍上了一棵鬆樹,刹那間便竄了十幾丈遠。
他忽地惡狠狠地低頭看著懷裏的這個嚇得臉色蒼白的小丫頭。為什麼?!為什麼神火沒辦法焚燒她?!可以將世上一切事物都焚燒殆盡的神火,居然沒有辦法對付眼前的凡人丫頭?!什麼地方出錯了?是他的法力不對?還是她身體特殊?
“黃泉!我將這丫頭帶走了!有本事的話,就去妖狼的嫣紅山來找我!我等著你!”
鷹王翼的聲音在百丈之處傳了過來,嫋嫋不絕,漸漸遠去。黃泉惱的一拳砸在了樹上,那棵粗壯的鬆樹立即斷裂開來,轟隆著倒在地上。
他回頭望向司徒,卻見他胸口有大塊的燒焦痕跡,神色淒楚卻仍然維持著將手伸出去的那個動作,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黃泉張開嘴想說什麼,卻終究沒說,轉身向祭台走去,將昏迷的水妖抱了下來。
她的臉色蒼白,眼睛緊緊地閉著,動也不動。黃泉伸手探入她的衣服裏,摸了摸她的胸口,上麵隻剩一點潮濕的地方了。看樣子雖然她沒有被神火直接焚燒,卻也受了一定的傷害。黃泉拍了拍她的臉,輕聲道:“水妖,水妖?能聽見我說話麼?”
她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睫毛顫動著,似乎是有反應,卻依然不能動。黃泉沉默了半晌,將她扶了起來,手指伸入了她的衣服裏,順著纖細的骨骼滑了下來。指尖所到之處,頓時有點點水痕湧現。
水妖微微動了一下,終於張開了眼睛。對上他火紅平靜的眼。他的手指級輕柔地在她背後的脊椎上來回遊走,將自己的妖力緩緩地傳遞給她。水妖忍不住微微一笑,“你……也有溫柔的……時候啊……”
黃泉愣了一下,低頭看去,卻見她已因耗盡妖力昏睡過去。濃密秀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如同蝴蝶的翅膀。七百年來夜夜縈繞的容顏此刻就安靜地睡在眼前,他心中又甜又苦,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他知道的,她不是她。可是麵對這樣一張幾乎可亂真的相同容顏,他再冷漠,再理智,也沒有辦法去忽視。
忍不住低低歎息了一聲,他選擇這一路西行,到底是對是錯?原本隻是抱著私心想與這張熟悉的麵容相處長一些時間,卻沒想到同路的人都有古怪之處。
先不去考慮牡丹為什麼身為凡人卻不怕神火焚身,到現在他還不太敢相信那是真實發生過的。一路上走過來,憑他的眼力居然根本沒發覺牡丹有什麼特殊的地方,那就隻能說事情詭異到超出他的能力範圍了……
再說司徒,身為魂魄,且又是半尾小妖,那神火穿胸而過居然沒有立時魂飛魄散,而是隻在衣服和胸口上燒焦了那麼一塊,不能說不古怪。而且……
他回頭向司徒那裏望過去,見他已經收回了手,呆呆地看著鷹王翼消失的方向。一雙狹長妖嬈的狐狸眼裏,竟然隱約有寶光流轉,蕩人心魄卻又淩厲之極。黃泉一驚,定睛再看時,卻隻是兩隻普通失神的眼睛。
古怪……太古怪了!黃泉吸了一口氣,向司徒走了過去,沉聲道:“我們早點去嫣紅山,越晚小丫頭越危險。”
司徒失神地看了他一眼,慢慢點頭。
黃泉頓了頓,說道:“我想鷹王翼一時不會對她做什麼,一來嫣紅山路途較遠;二來他一定也想知道為什麼神火對她不起作用。你暫時不用太擔心。我們馬上去嫣紅山,估計不會遲他很久。”
司徒沒有說話,隻拍了拍胸口上被燒焦的衣服,碎片落了下來,瞬間消失。而胸口上原本燒焦的傷口竟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完好無缺地隱沒在衣服後麵。黃泉瞥了一眼,也不說話,轉身走過去將水妖抱了起來。
“死妖怪!放開我!”牡丹用力捶打著鷹王翼,隻差沒抓著頭發死命扯和用牙齒去咬了。其實不是她不想拉扯啃咬,而是因為他頭發和身上還包裹著一層血紅的火焰,她怕燙手。
鷹王翼忍耐了一路的捶打,臉色越來越陰沉,如同厲鬼。他額頭上的青筋漸漸暴了出來,砰砰直跳,顯然忍得十分辛苦。而強忍的火氣在牡丹企圖抓他眼睛的時候終於爆發了!
鷹王翼淩厲地瞪著她,也不說話,一雙漆黑的眼睛竟如同最鋒利的刀劍,深深紮在她心頭,驚得她一身冷汗,到了嘴邊的話竟然半個字也吐不出來了!
“你聽好,我不管你為什麼不怕神火!如果你將我惹火了不要怪我不客氣!”
他陰冷地說著,然後一把將牡丹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摔開,勾住她的腰又竄上了一棵樹。牡丹又惱又怕,委屈的半死。這隻妖怪身上的那些火燙得她好痛!可是雖然痛,卻不會燒起來。她忍不住伸手輕輕碰了一下覆蓋在他身上的血紅之火,有點灼人,卻屬於可以忍受的範圍。不像剛開始他出現在她麵前時那種鋪天蓋地的熾熱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