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要咬舌,鼻尖幾乎已經聞到腥濃的血味……時,一件外套落在他身上,擋住了幾近光著的醜陋身體,將他遮的嚴嚴實實。
“住手!”
一道細膩的女聲,如天籟般,將墮入阿鼻地獄的他又生生拽回了人間。他詫異的睜開眼,朝著那聲音望去,一張俊秀清美卻又滿含煞氣的臉,就這麼印在了他的眼裏,如同一個烙印,燙的他渾身發抖。
“你是什麼人!要你來多管閑事!不想跟我陳府作對,就快點滾!”被人橫插一腳,陳管家陰著臉,惡狠狠的盯著蕭瀟。
蕭瀟站在那男孩的前方,擋住眾人不懷好意的視線,清冷非常,“殺人不過頭點地,這麼對一個男子,太過了!”
蕭瀟的話引起百姓們的小聲議論,其中有些上了年紀的男人們,終於看不過眼,小聲附和,“是啊……能有多大仇啊,這麼對個年輕孩子。”
“哎呀,這世道……男扮女裝,也是迫不得已的吧。”
“這陳家,多有錢,非得為了百文錢逼死個人麼……”
輿論突變,人群中的議論傳入耳中,陳管家的臉白了又青,抿著嘴,惡狠狠的盯著攪局的這個人。
“陳府買了他,那他就是我陳家的奴仆,我想怎麼對他,你管不著!何況,當初因著是個壯碩的女孩,這才給了高價買回府,若是個男的,哪裏值這個價!我們陳府在鹽城也是有頭臉的,哪會用這種醜奴!”
陳管家的話聽著也有道理,人群頓時炸開了鍋,反對的有,附和的也有,鬧哄哄的一團,大多看熱鬧不嫌事大。
“吵什麼呢!都圍在這兒做什麼!散開散開”一個跨著刀的女人撥開人群,走了進來,皺著眉看向蕭瀟和陳管家,“出了什麼事?”
“哎呀,我當是哪位貴人來了呢,武大人!”陳管家見著來人,吃了一驚,陰沉的麵色立刻消散,點頭拱手,露出老好人的笑容。“今兒衙門不忙麼?”
武二娘,鹽城衙門赫赫有名的捕快,為人最剛直,腦子一根筋,陳府幾次想拉攏她,都沒什麼結果。見著來的是她,陳管家心裏打起小鼓,盤算著該怎麼辦。
“隻要你們不鬧事,我就不會忙。”武二娘似笑非笑,又是陳府,仗著自己是鹽城納稅大戶,囂張的很。“這次又是什麼事?”同時,武二娘打量著蕭瀟,年紀輕輕,身材消瘦,神色不卑不亢,頗有些風骨,心裏暗自稱奇。
陳管家趕忙上前,討好道:“不是什麼大事,不敢勞煩武大人。我家主子快過壽辰,府裏缺人手,我尋思著買個老實的回來幫襯,那天在市集看他們家可憐,就買了他,可誰曾想,兩日過去,竟然發現,這姑娘變成了小子,這,這不是訛人嘛!我就叫人教訓教訓他罷了……”
“這教訓,是指當街扒光男子的衣服,毆打恐嚇,殺人泄憤麼?”蕭瀟指著地上的人,涼涼的插了一句。
“你!”
“什麼?!”武二娘吃了一驚,這才注意到這姑娘身後還有一團被衣服蓋著的東西,還有微微的顫浮,顯然便是二人口中爭執的原因。“陳管家,你這光天化日逼殺男子,真視官府為無物麼!”
見武二娘麵色不愉,陳管家索性咬牙,無賴道,“不過教訓個奴才,哪有如此嚴重,他簽了賣身契,那就是陳家的人,武大人,我想,我們陳家還是有這個權利管教奴才的,就是官大人來了,怕是也怪不到我們陳府頭上!”
哦?武二娘眉頭微挑,這是拿大人來壓我?!武二娘冷笑,正欲開口,卻被蕭瀟攔住。
既然官府的人也出了頭,事情鬧成這樣,蕭瀟也不想節外生枝,於是話鋒一轉,語氣軟下來,上前自來熟的拍了拍陳管家的肩膀,笑道:“大姐,大家和氣生財,何苦在這兒叫大家看笑話。不過百文來錢的事兒,不值得這麼喊打喊殺的。”說著,上前附身湊在她耳邊道,“我願出一百二十文買了他,你看如何。”
還不都是你攪和出來的!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麼藥,陳管家橫眉豎眼的怒瞪她,但是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陳管家忍住氣,哼聲,“你買他做什麼?”這種醜奴,帶出去都嫌丟人。
“見他壯實,自然是買回去伺候人了。”蕭瀟輕笑,看見地上縮成一團的人,微微顫了下,似乎也是在仔細聽著眾人的話。
陳管家抿著嘴,想起自家的傻兒子,眼珠子轉了轉,咬牙露出一個陰笑,“不行!”這筆賬還沒算完,不能這麼便宜了他!
哦?蕭瀟看向莫名怨氣衝天的陳管家,臉色也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