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天一定會給你穿上鞋,一定。哪怕你沒有腳······
“啪唧——”
伴著清脆的一聲,瀧洛帥氣的臉上,多了一隻鞋底印······
隔著十米開外的對麵一個清秀的女子,頭發編起來,雙手叉腰在水中漂著,手裏掂著另一隻繡花鞋,似乎在計算什麼時候扔出去會發揮出最大的效果。
“我的祖宗啊,鞋是穿的,不是砸人的!”瀧洛捂著臉衝著女子大叫。
“我又沒腳。”女子笑眯眯圍著瀧洛漂了一圈,水流被她的笑聲漾出了一圈圈波紋。是的,女子的下半身是若有若無的煙霧,即使是上半身穿戴整齊,頭發梳得溜光,清秀的臉上掛著溫和的笑,也掩蓋不了她是水魅的事實。
50多年前,那個叫文音的女子受戰火的牽連,流亡異地。逃命途中的路坑坑窪窪,被毀的路、橋數不勝數,那是才是真正的“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文音19歲時過一座木橋,被人流從橋上擠了下去。沒有人來救她,也沒有人關心一個女子的死活。文音在水中沉沉浮浮,終於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感覺不到。冰冷冰冷地凍住了。再醒來,已經沒有了退,已經和瀧洛住在了那片叫“琉璃”的海中。
貳
一開始,文音完全不接受自己成為水魅的事實,天天哭嚷著讓瀧洛賠她一雙腿。她已偏執地認定就是瀧洛害了他,要跟著他直到她有了腿為止。瀧洛也無所謂,聳聳肩告訴她如果有了腿就立刻離開。文音也就勉強答應了。
有空的夜晚,文音和瀧洛坐在水底的石頭上,仰望著月亮。透過水麵看到的月亮更虛幻、更朦朧。逃命的人趕著夜路,軍隊舉著火把行軍,飄蕩的孤魂野鬼閃著點點磷火。看到這些,文音都會和瀧洛講她“生前”的故事:
——我娘秀的花鞋可漂亮了,活靈活現。可後來娘給軍隊的人捅死了······
——我姐姐嫁人的時候可漂亮了,那身嫁衣,嘖嘖。可後來她夫君被抓去當兵了······
——我爹說我嫁人的時候,會有一雙漂亮的繡花鞋,我夫君會給我穿上。可······
每一個“漂亮”的故事都以“可”結尾。
瀧洛這次下定決心,要給她一個漂亮的結局。
叁
瀧洛消失了。
走得不明不白,一幹二淨。留下一封書信說:
文音,你是一隻水魅,一隻鬼。你有信心存在於這個世界,你或許不那麼完美,但要相信,你的“鬼生”會更美好。我去幫你找一雙腿,在此期間到人間去看看,做隻善良的鬼吧。
瀧洛留
“切。”文音不屑地將手中的信扔在地上,“又被人甩了嗎······”
本以為真的會有一個人在乎自己,會一輩子陪著自己。現在看來,這不過是一個笑話。會有人為自己找一雙腿麼?文音真的不信。那不過是為了甩掉自己的一個借口罷了。既然那麼不屑於我,那我就消失好了。收拾一下心情,文音向水麵漂去,想想又狠下心來拿走了那雙繡花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