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紅的日頭已經落到了山頂,偶爾幾隻麻雀疲憊的拍打著灰色的翅膀奮力往回飛,飛向一座大通山裏與世隔絕的破敗村莊,一排排泥土夯丕堆起的簡陋房子,幾縷不知飄向何處的白色炊煙!
村東頭,一堵倒塌了不知多少年的土牆,土牆邊地上插著一根碗口粗的榆木樁,榆木樁上拴著一頭驢,一頭瘦驢,一頭毛都快掉光了的瘦驢,一頭好像剛從非洲逃難回來無精打采的瘦驢。
所以這裏不是非洲,而是青海,青海大通山裏的狼村!
青海,多他娘的讓人神往的地方呀!電視裏天天都循環播放著,“大美青海,人間天堂”。
這裏地域遼闊,草原廣袤,河流眾多,水草豐美,環境幽靜。四周都被巍巍高山所環抱,從山下到湖畔,則是廣袤平坦、蒼茫無際的千裏草原,而煙波浩淼、碧波連天的青海湖,就像是一盞巨大的翡翠玉盤平嵌在高山、草原之間,構成了一幅山、湖、草原相映成趣的壯美風光和綺麗景色。
可是這個世界一直就是這樣的,有富裕就有貧窮,有美麗就有醜陋,有和就有分,有生就有死,有天堂就必然有地獄!!!
外麵的青海湖若是天堂,大山裏的狼村便是地獄,封閉,愚昧,貧困,混亂的地獄!!!
“娃他爸,這個挨千刀的大狼幹啥去了,咋還不回來。他不去這麥子一下雨都要爛在地裏嘞!”破牆後麵院裏一個佝僂身子的中年婦女正衝一個斜倚在牆角曬太陽的男子吼叫。
中年婦女破衣囉嗦滿臉皺紋眯著眼睛不斷迎風流淚,中年男子同樣衣衫襤褸表情萎靡眼光呆滯。
“他娘,你晌午不是讓娃去60裏外的縣城給你買眼藥水了嗎?這才落日頭,娃咋回得來!別等了,還是咱先去吧,大狼回來一準就到麥地裏去尋。”
中年男子叫馬來福,叫馬來福不一定就真有福氣,他這輩子活到49歲,娶了一個全村最醜脾氣最爆的老婆,生了大狼二狼三狼三個男娃,大花二花三花三個女娃。
所以他本來就窮的叮當響的日子就更加潦倒,記得剛生完大狼的時候一個月還能勉強能吃上一頓肉,現在,現在?娘的,他們一家8口再加上上麵兩個老的一共10口人都快一年沒沾過葷腥了。
可是也不要埋怨這個老實巴交一輩子最大地方隻是去過60裏外縣城的樸實農民!改革開放是30年了,很多人都富裕了。但是中國還是太大了,大到總有改革的春風也吹不到的地方,大到這樣掙紮在世界級貧困線以下的小村子還有很多很多。
所以狼村的人們一年到頭除了種麥子收麥子,養豬賣豬剩下的就是沒事生幾個娃子來養了。要說這的娃那絕對都是結結實實鐵蛋鋼蛋一樣禁折騰,哪知道懷孕要吃什麼葉酸核桃這個那個的?哪有錢去醫院生?就是有錢最近的衛生所也在60裏開外,你去吧,保準把娃生在半路上!還去個球,去了有個球用!
所以自然這些娃子有的就生到灶坑邊上,有的生到麥地裏,生到豬圈裏的都不稀奇,要是能正正經經生到炕上那就是幾輩子修來的造化了。
大狼就是生到豬圈裏的傑出代表,所以他一出生就不幸運。因為他是老大,所以他隻上了5天學就被急著割麥子的馬來福拉回來不讓去了,因為那時候二郎也快生了。
馬來福有了大狼生在豬圈差點沒被老母豬當場咬死的教訓,二狼可不敢再讓娃他娘生到麥地裏了,一個不注意在生到鐮刀上插死,那不是造孽嗎!!!
可是即便二狼很有福氣的規規矩矩生到了土炕上,他也沒能活過3歲,肺積水,死了才知道。不過這已經不錯,就是沒死的時候知道也是一樣的結果,哪有錢治,還不如現在這樣直接死掉了大人孩子都沒更多痛苦!
要說大狼在他娘肚子裏的時候那真是什麼也吃不到也從來就沒吃飽過,當時他娘疼的死去活來一下子就把他生到豬槽裏,豬槽裏可是他娘剛給豬添得泔水呀。結果這個剛生下來的娃子,眼睛都沒睜,哇哇象征性哭兩聲,張嘴就喝豬泔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