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道閃電伴著雷鳴自上空劈下，黑暗裏王漣護住懷裏三個孩子，輕聲安慰：“不用害怕…”
長安西城一座很是尋常的宅子裏，蠟燭被風吹滅，一個稚嫩童聲在黑暗裏緩緩響起，“嬸嬸，我娘怎麼還沒有回來？”
王漣抱著幾個小孩，說道：“放心，你娘很快就會回來的。”
門在此刻突然被推開，黑暗裏有人拖著疲憊的身子走進來，又是一道閃電，霎時將房間照得透亮，王漣這才看清來人是李昭。
“你怎麼才回來？身上都被淋濕了。”
李昭搖搖頭，坐在地上，撐著額頭，低聲說道：“阿漣…你能不能替我照顧哲威和令武？”
黑暗裏，王漣翻身下床，點亮蠟燭，看著坐在地上渾身濕透的李昭，又轉頭看了一眼床上的哲威，為等哲威開口便問道：“為什麼？”
李昭搖搖頭，“我想幫爹。”
王漣蹲下身來看著她，“可是，這太危險了。”
“我知道。”李昭輕笑，“可是不這麼做，我會後悔。”
“那哲威和令武呢？”
李昭摸了摸哲威的頭和令武的臉頰，笑道：“我要他們知道他們不禁有厲害的爹、外公、叔叔，還有一個厲害的娘親。”
“阿漣，”李昭微微停頓了一下，握著王漣的手，輕聲說道：“我不在的時候，你千萬照顧好他們。”
“究竟發生什麼事？怎麼…”
李昭搖搖頭，這些事她不想當著幾個孩子的麵說，隻朝王漣使了個眼色。
王漣點點頭，對床上的幾人說道：“我們出去一下，很快回來，哲威，你照顧好弟弟們。”
二人進了另一間房，李昭將濕透的衣服換下，縮在被子裏，啞聲道：“爹已經起兵了，雖然打的是救隋的旗號，表麵上也是要去江都，可我知道他們要來長安，隻是…山西那邊還好說，到了陝西就難了，我想，幫他們。”
王漣坐在床頭，接過丫鬟遞來的薑湯，又命她去燒水，這才說道：“先把湯喝了吧。我明白你的意思，若我也有那本事我也不會在這裏幹巴巴的等著，隻是…你一個人終究是很危險。”
“我也知道。你放心，二哥和柴紹兩人前些年結交的那些江湖豪士我大多都認得，也有些交情，我已經跟他們通過書信了。”說著，李昭將碗放下，一手握著王漣放在膝蓋上手，說道：“我的心思你也應該明白，柴紹和二哥在山西打拚，我就不能幫忙？我雖是女兒家卻也絲毫不比他們差。”
王漣起身來回踱了許久，丫鬟已將浴桶倒滿，正站在一旁等候吩咐，外頭的雨下的更大，蠟燭在黑暗裏搖搖曳曳，似乎即刻便要滅了。
“我也說不過你，你隻需時刻想著哲威和令武就好。”
李昭靠在床頭，眼前素白的帳子上似乎開出了大片大片的茉莉花，她輕輕笑起來。有丫鬟來扶，她起身走到王漣身邊，又輕聲安慰道：“憑我的本事，你就放心吧。”
王漣隻能低頭悠悠歎了聲氣，便回房去了。
外頭雨已經漸小，這所小宅子也是無忌和柴紹兩人煞費苦心，走了不知多少路才找到的，廳前的小花園也是為了他們搬來才劃出來的。如今風雨勢大，它們卻還能撐著，花根下頭還隱隱躲著個螢火蟲。
王漣停在廊子上靜靜的看著，心中卻想：現如今李昭也要走，自己是萬萬不能在凡事依賴旁人了，即便風雨再大，也是要支持住的。
丫鬟有些擔心的看了她幾眼，低聲提醒道：“小姐，該回去了，幾位小少爺還在等著呢。”
提到此處王漣才反應過來，連忙疾步回房。
哲威已漸通人事，見王漣回來，便開口問道：“嬸嬸，我娘親當真要走？”
王漣上前替他掖好被子，說道：“你娘親是女中丈夫，自然有大事要做，哲威，以後嬸嬸會好好照顧你和弟弟，你隻要記得你娘親是為了你們，而且她也會時刻惦念著你們。”
哲威仰頭看著她，似乎沒有聽懂她的意思，許久，俊俏的小臉笑起來，“恩，我知道了，反正娘親個爹爹都是很厲害的人，我以後也一定是很厲害的人。”
“恩。”王漣輕輕拍著他的背，哄他睡覺，又看著已經熟睡的衝兒，不禁想起無忌，垂下眼瞼，滿心的擔憂。卻隻恨自己不能在大事上幫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