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堯將佛珠拿給大太太說明原委。
陳媽媽道:“這種方法以前從來也沒聽誰說過,不過類似的土法子也是有的。”
大太太伸手接過那串佛珠,想了想臉上露出難過的表情,歎了口氣,“錦秀這孩子在我身邊也有些時間了,我真是舍不得她,隻是這府裏人多,平日裏亂哄哄的,這病就不得養。”
陳媽媽急忙說:“太太放心,外麵的事我已經安排好了,該給錦秀看病的銀錢一個也少不了。我會囑咐她家人好好照顧,等到身子好了,再進來。”
大太太道:“雖然是盡了心,但也心裏舍不得這丫頭,”摩挲了一下手裏的佛珠,“念幾遍經文也沒什麼難的,我就試試也算是盡我的一份心意,萬一不行……”
陳媽媽笑著搭話:“能讓太太這般惦記,也是錦秀的造化了。”
大太太不再說話,閉上眼睛,滾動著手裏的佛珠默念了兩遍經文,然後交給春堯,“你且去試試,不管用也不要太傷心。”
春堯點頭稱是。
春堯剛準備要離開,大太太忽然問:“你說這串佛珠是八小姐的?”
春堯道:“是八小姐的。”
大太太說:“這麼說八小姐信佛?”
春堯點頭,“除了佛珠,八小姐那裏還有些經書、佛香和香爐,昨晚睡覺前,八小姐還讓我點了根佛香。”
大太太不說話,半天才微頜,“信佛好,人總會有個信的才好。”
春堯將佛珠給錦秀送去,大太太和陳媽媽在屋子裏說話。
“明天的事都準備好了?”
陳媽媽道:“都安排好了,小姐們也都通知了。”
大太太喝了口茶,“瑤華的身子不好,府裏也就六小姐和八小姐。”
陳媽媽連忙說:“是。”
“那件事比什麼都重要,不能選錯人。”
陳媽媽又說:“是。”
大太太眯起眼睛,“都猜我心裏到底在想什麼。”
陳媽媽笑起來:“可誰也想不到太太心裏真實的想法……”
大太太道:“那也不一定,老爺寵著誰,一不小心說出點什麼來……府裏的人恃寵而驕,再有什麼打算,這樣的事以前又不是沒發生過。”
陳媽媽想起以前的五小姐,竟然會仗著老爺的寵愛,和男人私定終身。
大太太看了陳媽媽一眼,“六小姐最近來的勤了。”
陳媽媽道:“是,今天中午還托人給我送了壇家鄉的倒罐菜,我還想著是不是給她送回去。”六小姐也太急躁了,竟然還大清早哭啼啼地跑來,別說是大太太,就是她一眼也辨了個真假。
大太太聲音低沉,“糊塗,送給你的,你就收下,不然她也不放心。”大太太冷冷一笑,“這倒是沒什麼,不過是想要你在我跟前替她說說好話。”
“我隻是討厭有人在我背後謀劃什麼。弄幾個耳朵到處打聽消息,背著我幹一些不安分的事。特別是那些看起來乖巧的,未必真的就是那麼聽話。”
大太太眼角一挑,“我就是要借著明天的宴席,看看誰會有動作。”
陳媽媽悄悄湊在大太太耳邊說了幾句,“您看這樣行不行……”聲音漸小。大太太微微一笑,漸漸舒展了眉眼。
錦秀被陳媽媽安排在一間稍微幹淨的下人房,配了兩個丫頭輪流照顧,陳媽媽已經派人來告訴明天錦秀的家人來接,人都要走了,府裏也就不會有人再精心伺候,隻是按時送上湯藥。
錦秀睜著眼睛,一時覺得整個人變得輕飄飄的,像一隻要起飛的風箏,隻要剪掉連著的一條線,就會飛的無影無蹤,一時又覺得身體十分沉重,連喘氣都要沒有了力氣。
她累了,太累了,可是卻不敢閉上眼睛,仿佛一旦閉上眼睛,那無邊的黑暗就會向她侵襲而來。
她是害怕,當年她在窗外聽到了大太太和陳媽媽說話,結果那天晚上,五小姐就得了急病死了。
她本應該去告訴五小姐,如果她那樣做了,或許五小姐就不會死。
她隻是太害怕,這個府裏仿佛有無數隻眼睛盯著你,她不敢動,更不敢走錯一步。
現在五小姐回來了,是因為怨恨她,一定是怨恨她。
錦秀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勉強轉過頭去,眼前似乎有個人影,隻是她怎麼也看不清楚。
“錦秀,”那人聲音清澈,“我知道你在五小姐屋子裏看到了什麼。”
這句話淡淡地說出來,讓她猛然驚醒。
眼前的景象忽然清晰,她看到一雙清澈的眼睛,那是……八小姐。
八小姐拿出一塊白色的絲絹,微風輕輕一吹,那絲絹飄在她的臉上。
錦秀的心髒猛然間一緊,那晚的情形又回到腦海裏,她一直在所有人說,可是沒有人相信。
“錦秀。”八小姐微微一笑,笑容溫暖而又安寧,“錦秀,你看到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