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華的那杯嫩綠的茶葉散開,又浮起三朵杭菊,映著湯色黃綠清澈,仿佛是錦上添花的景致。
春堯的那杯卻隻是嫩綠的芽葉一根根直豎在茶碗裏。
木槿的那杯是一朵普通的團花,等到完全開放時,才看到花蕊的鮮豔欲滴來。
木槿不禁道:“果然是好東西,以前還從來沒見過呢!也不知道還有什麼樣子。小姐應該多留一些的。”
容華隻是微微笑了,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果然和普通的花茶沒有什麼不同,“就是頑物,看看新奇就罷了。”
八小姐笑容淡淡的,春堯看著不禁神往。這種無拘無束,不論是富貴繁華絲毫都動搖不了的神情,榮辱不驚的姿態,像遠空五彩斑斕的雲朵,無拘無束,讓人難以觸摸。
不知道是不是這種笑容感染到了她,讓她渾身也舒泰起來。
在大太太身邊的日子,無不是處處小心,這才能成為大太太貼心的丫頭。
她從小就在大太太屋裏,不知道有多慶幸,園子裏的姐妹都說,從大太太屋裏出來的人那是高人一等的,隻要全心為大太太辦事,總會有個好結果。
七七死了是因為命薄,落英和她最是要好,三小姐遠嫁前落英來求太太,能不能不跟三小姐去,重新回到太太屋子裏來,就算太太身邊不缺人,外間的粗使丫鬟總少不了人的。
落英的老子、娘都在京城裏,她想留下盡盡孝心,春堯那時候想,大太太一定會同意的,誰知道大太太卻想也沒想一口拒絕了。
大太太的冷酷,讓她暗暗心驚,常想自己將來會不會也是這個下場。
隻要對大太太有益的,無論是什麼,大太太都能舍得出去。
再看今天衝泡的茶,隻有她的這杯,嫩綠的茶葉飄飄浮浮,頗有一種坎坷的意味。
春堯滿懷心事地喝了茶,和八小姐一起接著做女紅。
婆子捧了茶罐子回到六小姐屋子裏,說明原由,研華不由地輕蔑笑了一聲,“她一個外府養的識得什麼?好東西送給她都糟蹋了。既然她這樣說了,倒也好,剩下的你去送給幾個大丫鬟。”這樣討好的事誰不願意做。
婆子領命出去,將剩下的茶葉分給大丫鬟們,最後才到大太太那裏。
婆子回完話下去,剛走到院子裏,就看到崔執事家的帶了一個先生打扮的人進府,先生身後跟著個小廝,青衣小廝背著紅木做的藥箱子,箱子外緣還嵌著銀做的裝飾。
婆子急忙退在一旁,等到崔執事家的過去,婆子一邊走一邊納悶,沒聽說這府裏誰生了病,怎麼會忽然請個先生過來,那先生看樣還不是個尋常人。
崔執事家的將先生領到大太太院子裏,就進門稟告。
大太太急忙迎了出來,見到先生說了一番客套話,隻帶了冬蕊和陳媽媽、崔執事家的引了先生往園子另一處去。
到了二小姐院子,初曉已經等在院子外,見到大太太立即上前。
不等初曉說話,大太太已經急切地問,“都準備好了嗎?”
初曉福了個禮道:“就等先生進去瞧了。”
大太太道:“快,請先生進去。”
先生同大太太等人進了內室,二小姐床前,天青色的床幔已經放了下來,初曉從丫鬟手裏捧過大迎枕來,一麵伸進幔帳中去,拉出二小姐的手,提起袖口,露出手腕。
大太太恭敬客氣地說:“先生請看看,我們二姐兒到底得的是什麼樣的病,能不能治好?”
先生道:“來之前大奶奶已經交代過了,貴府二小姐是自小受了寒落了病根,這病已經不是一日半日。”
大太太急忙說:“是,”略微沉吟間,“以前尋得都是民間的先生,畢竟比不上您,您在……貴人們都是依仗的,平日裏也請不來的,要不是湊巧有這個機緣……還請您多多費心。”
先生又說了客氣話,“我和陶兄同朝為官,隻不過各自謀職不得相見,今天這遭也是盡我的一份力。”說著伸出手來開始診脈。
大太太不敢打擾,忙退了幾步,從袖口裏拿出一串紫檀的佛珠,拿到手裏緊緊攥著。屋子裏的其他人更是一點聲音也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