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地多人少,朝廷提倡官紳示範墾荒,二老爺也在朝為官,墾荒也是應該的。
墾出的荒地,朝廷免征一年的賦稅,到了第二年收了田賦,官府就會簽發魚鱗冊。所以四叔父隻需要給二房看好田地,請二房出丁役雇長工去墾荒。
四太太眼睛發亮,“這樣倒是好了。”
“二嬸若是問四嬸怎麼會在山東買了那麼多沙地,四嬸也能說給二嬸聽了。”
四太太笑起來,“好,就這樣辦。到時候總還有老夫人為我們做主,想必二房也不能再說出別的話來。”
任家管事的還沒有將實情說出來,這時候她也不好向四太太透露些什麼,隻需要再耐心等一兩日就會有結果。
就算薛崇傑幫忙去山東買地,總也要過了年才有消息。可是薛家分家一旦塵埃落地,就不容更改了。薛崇傑答應薛崇義隻是權宜之計。
送走了賓客,容華梳洗後躺在床榻上休息,耳邊似是聽到了清亮的聲音,容華才睜開眼睛。
屋子裏放了落地的宮燈,不遠處的案子上放了一塊幕布,兩個皮影小人躍於幕上。
幕上的小生低著頭,那聲音悠然帶著些樂調,“夫人生辰日,為夫不知拿什麼來慶賀,為夫不會讓人精絕的詩篇,更不會震懾世人的拳腳,隻有這凡夫俗子的思量,將皓月當空的冬夜和滿屋的芬芳送給夫人做禮物。”
容華看著那皮影上的小人,穿上鞋,緩緩地走向那塊幕布。
薛明睿有些微醺,坐在小杌上細長的眼睛裏滿是笑意。
容華接過薛明睿手裏的小婦人,聲音微低,“這月光不是你的,大雪隆冬的季節哪裏又有百花盛開的芬芳,我看你是忘記了禮物,才要故意搪塞。”
那小生不急不躁,“夫人請看,那鮮花已在夫人鬢間盛開,輕柔的月華也落滿了夫人肩膀,連我在夫人身邊也備受眷顧。”
容華驚疑地伸出手摸發髻,觸手果然是柔軟的花瓣,窗子上沒有掛簾,月光從窗外透進來正撒在她身上。
小婦人彎下腰,“官人送我這些,我卻無以為報。”
那小生又唱起了詞,“雖是大雪隆冬,心中卻溫暖如春,夫人給予的,我拚力及不得半分。隻盼夫人長相伴,讓我時時償還。”小生說完話,拿起一隻疊好的小小船慢慢推向小婦人。
容華將小小船接在手裏,薛明睿放下皮影將容華整個人抱起來。
窗外風吹著雪花四處飄蕩,雪花仿佛透過窗子的縫隙擠進屋中,落在迤邐的裙擺上,裙擺和著他的黑發輕擺飛揚。
容華躺在床上,薛明睿的手剛落在她腰際,容華頓時覺得肚子一動。
薛明睿臉上也露出驚訝。
“他動了?”
她肚子裏的孩子動了,比從前幾次都要用力。
薛明睿將手放在容華肚子上,不知道是不是肚子裏的孩子感覺到了什麼,薛明睿放手的地方又是輕微一動。
細長的眼睛再次飛揚,“我們的寶寶也要給她母親慶賀生辰。”
……
三場考試過後,應試學子留在京中等待朝廷發榜。京城一下子又熱鬧起來。
這些時日酒樓的生意越發好了,任靜初不在意掙來的銀錢,全都由酒樓管事的交給二太太處理。
二太太數著銀子,心情無比的舒暢,辛辛苦苦這麼多年,總算輪到她苦盡甘來了。
二太太將銀子收起來,去三房盯著的杜鵑回來道:“三老爺這幾天早出晚歸,三太太起了疑心已經讓人跟著了。”
二太太揚起了嘴角,紙包不住火,照這樣下去就要提前看好戲登台。
老夫人的病表麵上維持著,實則是越來越重。禦醫還是從前的說法,要老夫人好好靜養,千萬不能動氣。
可是動不動氣恐怕不是禦醫說了算的。
……
容華和錢氏在老夫人房裏商量過年供銀子辦年貨。
容華將莊子送上來的稟帖和賬目念給老夫人聽,各種野味、牲畜、五穀雜糧不缺,養的牲口也折成了現銀,一部分用來過年用度,剩下和公中現銀一起分家時各自分了。
容華道:“禮部和內務府各自送來一份年項,爆竹、幹果都不缺了,隻差這幾日進些糕點、錦緞,留著過年時親戚往來。”
老夫人聽著點點頭。
屋子裏說著話,薛崇義和二太太來了。
老夫人支著胳膊看薛崇義,“老二這麼早就下衙了?”
薛崇義一臉的為難,二太太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屋子裏一下子靜謐下來,老夫人皺起眉頭,“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