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將薛亦雙送出去,剛要關門隻聽外麵道:“侯爺回來了。”
薛明睿進了屋換下身上的衣衫,容華捧著暖爐將薛明睿迎進暖閣裏。
薛明睿目光陰沉,表情凝重,看著容華欲言又止。
容華頓時揪起心來,“怎麼了?外麵的事不順利?”
薛明睿遲疑了片刻,“太醫院給趙宣桓看脈的禦醫半途折返回京了。”
半途折返。也就是說還沒有到趙宣桓那邊就回來了,這種情形,隻能有一種解釋,趙宣桓的病已經不得治。
“皇上本來也不想讓趙宣桓返京。”他知曉她的脾氣,有些事不能瞞著她。
容華的心一下子沉下去,她總以為趙宣桓能扛過瘟病,從沒真正想過這病真的不得治,就算薛明睿這樣說,她心中尚覺得有一線希望,並不覺得太過悲傷,難不成她是鐵石心腸,“是因為趙宣桓告密華妃的事?”
薛明睿搖搖頭,“我原本也想著是因這件事。後來才知道,皇上是覺得趙宣桓和莊親王有牽連。該做的我都做了,也為趙宣桓說了話,將趙宣桓和莊親王扯開關係,可是趙宣桓的密告確實牽扯儲位。”
趙宣桓密告華妃是為了幫薛明睿。這個時候薛明睿總不能站出來承擔,就算說了又如何,仍舊是儲位之爭。
薛明睿將容華攬在懷裏,“太醫院不出麵也沒關係,民間的郎中也並非不如禦醫。”他不能告訴她,趙宣桓在南方打聽京裏的事才被皇上猜忌,其實他清楚趙宣桓打聽的並不是儲位,而是容華的情形,“趙大太太帶著家人去照看趙宣桓,有了家人妥善照顧,說不得病情也會好轉。”
既然薛明睿能這樣和她說,趙宣桓的瘟病應該好不了了。
想到趙宣桓,從前的往事一幕幕都在她眼前。
……
趙宣桓吃了藥迷迷糊糊睡過去。趙大太太看著瘦骨嶙峋的兒子忍不住抽噎起來,她的兒子從那麼小養到這樣大,養的他溫文儒雅,人前人後為她爭足臉麵,可是一眨眼功夫人就成了這個模樣。
人這一世到底為了誰呢?趙大太太哭出聲來,“你這孩子真是傻。誰也不值得讓你用命去爭,不過是一袋薯蕷……怎麼會是這樣。”
趙宣桓聽到哭聲似是清醒過來,睜開眼睛看到趙大太太在抹眼淚,“母親怎麼哭了?”
趙大太太忙道:“沒事,沒事,隻是想起你小時候。”
趙宣桓揚起嘴唇安慰趙大太太,從他的笑容中隱約能看出從前溫雅的模樣,“大喜的日子,母親不要傷懷。”
趙大太太點頭,“是大喜的日子,等親事辦好了,你也要好起來。”
“母親放心吧,兒子會好的。”
兒子雖然聲音嘶啞,氣息渾濁,眼睛中卻沒有了疏離的目光。她已經多少年沒這樣坐下來和兒子心平氣和的說話,自從宣桓娶了淑華,她們母子之間就仿佛有了化不開的隔閡,無論她做什麼都不能回到從前。沒想到宣桓這樣一病,倒解開了多年的心結。
失而複得的親情,她願意拿身邊的一切來換。她現在隻是怕無論怎麼努力都換不到兒子的性命,她所能期望的就是陶五小姐冰冷的牌位。宣桓堅持要娶陶五小姐,她不能拂了他的意思,在這樣偏僻的地方,盡量給他準備像樣的婚事,雖然陶家沒有點頭同意,還好隻是個牌位,她怎麼也能哄騙兒子高興。
趙宣桓支持著問趙大太太,“聘禮送去陶家了嗎?”
趙大太太點頭,“送去了。都準備停當。”
趙宣桓道:“委屈了她,應該等我好了再去接人。”
趙大太太擦擦眼淚,“放心吧,母親會安排好的,不會讓陶五小姐受委屈。”
趙宣桓這才點頭。
趙大太太伸手整理趙宣桓身上的被子,“你歇一會兒,明日還要勞累。”
趙宣桓展開眉角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
趙大太太瞧著滿目安詳的兒子,仿佛瞧見了兒子小時候無憂無慮的模樣。她真是後悔,若是早些知道陶五小姐的事,將陶五小姐娶回來,隻可惜一切都不能重來,隻能盡力彌補。
趙大太太從內室裏出來,揭開臉上防病的麵紗吩咐錢媽媽,“屋子裏沒有地龍,多放盆炭,宣桓的手腳都是涼的。”要是朝廷能讓宣桓回京養病,起碼會有個暖和的屋子,宣桓的病也會得養些,趙大太太想到這裏又紅了眼睛。
錢媽媽將防瘟疫的草藥端來給趙大太太喝了。
錢媽媽道:“太太也歇一會兒。”
趙大太太麵如金紙,搖搖頭,“大爺明日就要娶親了,好多事都等著我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