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七澤也那麼會打羽毛球,而且水平並不比阿崇的差。兩個人又吊又抽地持續打了十幾分鍾,周圍已經站滿看好戲的人。七澤的青春活力的樣子很惹人喜愛,她的表情像是在挑釁,“把我打敗了再談約會的事情!”原來七澤根本沒把這當成約會。
而阿崇也不甘示弱地拿出自己的七分實力,怎麼說呢,用全力的話自己肯定能贏七澤,因為女生的體力畢竟不如男生,即便是技巧再好,起跑線差那麼多,即使贏了也沒有任何成就感。
雖然七澤一再地挑釁,但他就是不希望自己能輕而易舉地贏她。
所以比分交替上升也在阿崇的掌控下,又要讓觀眾看的過癮,又要讓七澤沒覺察出自己的放水,這出戲他演的痛苦不堪。
最後的一隻球七澤給了阿崇出乎意料的一擊,人群裏發出唏噓聲。比賽就此結束。然而七澤並沒有露出滿意的神色,她穿上原本脫掉的外套,直接走到阿崇身邊,像是不屑地用手肘頂了阿崇一下,“誰要你讓我了。”原來她早就發現了。
“不過……看在你死皮賴臉想要追求我的份上,今天我們倆的飯你請,滿意了吧?”說著她用下巴示意了我一下。
阿崇一臉抽搐而幸福的表情。
那之後我們三個人總是會一起出現。以前和我一起玩的時候,阿崇總是會有意無意地說家鄉話,當然我也聽得懂,我們是一個語係的。據說上海人無論跑去哪個城市,都執意說著自己的家鄉話。阿崇也是如此,他覺得他的家鄉話格外好聽,有種軟綿綿又篤定的意味。
但自從和七澤認識之後,他便逼著自己不說了。
因為隻要他一開口,七澤便會朝他看過來,明顯是厭惡的眼神。那個時候阿崇便一臉委屈又疑惑的表情,原本還想帶七澤去上海玩的,他覺得自己從小就居住的城市,是個美麗又大方的地方,雖然沒有北京那樣的文化底蘊,但總的來說也算是國際大都市啊。
七澤說她小的時候去過上海,她對上海的印象僅限於烏泱烏泱的人群,難聽的方言,滿大街穿睡衣睡褲的大媽……她說隻要自己一開口,周圍便會投射來詫異的目光,那種帶著“兒”字尾音的普通話,那種原本讓七澤自豪不已的京片子,到了上海這裏變成了長久的笑柄。還有以前有個上海男生喜歡過她,她隻不過拒絕了他三次,男生就放棄了。
“所以我討厭上海的一切……”她對我說過。
“也包括阿崇嗎?”
她遲疑了一下,沒作回答。
到底要怎麼形容我們三個人在這兩年半裏奇怪的關係呢。阿崇始終和七澤在一起,卻又不算是真正的戀人,有時候我會被無辜地牽扯進來。七澤總喜歡和阿崇開各種各樣的玩笑,阿崇也很享受她的惡作劇。我們最常去的地方是操場和羽毛球場。這兩個地方都是綠樹成蔭。很多時間我們都是坐在樹下的石凳子上聊天。
我一直覺得阿崇和七澤是天生的完美戀人。他們的性格合拍,都是活力四射的人,想要做什麼,立刻就會付諸行動,而且他們都是人群中最閃亮的人……當然他們吵起架來也是格外的閃亮。我想那十有八九是因為阿崇不小心說了上海話。大三的那一段時間,阿崇開始逼著自己說不標準的普通話,就連和父母聯絡也是。我站在他邊上聽他用舌頭說出很蹩腳的尾音,很想笑,卻怎麼也笑不出聲。
“零吾你怎麼不去找個女朋友呢?”有一次七澤這麼問我。
“……我怎麼可能?”本來就是,學院的女生本就不多,你看連阿崇這麼閃閃發亮的男生,追求一個女生,花了兩年多也搞不定,更何況是我。我一直是那種人群中最不顯眼的,不會說討巧的話,也做不來浪漫的事情,沉默又寡言的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