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隔世(二)
似乎行了很久的時間,車外有開門的聲音,一片下人的嘈雜之聲,然後又安靜了下去,終於,趕車的喊了聲:“公子,到暖閣了,要不要請大夫來?”“不必了,讓人備了熱湯便是了。”那男子挽了車簾將昳雪抱進暖閣。外麵是肅殺的寒冷,裏麵卻溫暖如春,盛開著幾樣名貴的花。
“我叫默。”
“謝謝你默公子。”
“不打算告訴我你的名字?”默輕輕將昳雪放在床上坐好,從火爐上提了茶給她。
“名字不過是代號,有什麼重要的呢?”昳雪微笑著接過茶,放在手心暖著手,自己何時這麼怕冷了。
“若你連代號都沒有,我又如何喚你?莫不是,你連代號都不敢告訴人知道?”默笑的溫潤,“你若是不說,那我就叫你妖精好了,你也配的上這名字。”默說著,從櫃子裏拿了藥,伸手去解昳雪的鞋襪,昳雪大驚,忙伸手去接藥。卻忘記了自己手裏的熱茶,傾了默一手,瞬間紅腫了起來,“哎呀,我不是故意的,我給你包紮。”
昳雪仔細的纏繞著默的手指,那一刻,默觸到了她冰涼而纖細的指尖,一陣熟悉的感覺,仿佛相識已有千年。於是,將手覆了上去,替她暖著。
昳雪也有一時的失神,定定的看著眼前的人,就紅了臉,慌張的將手抽離出去,低了頭,垂了眼瞼,長發遮住了她的紅臉,道:“公子,我自己來就可以了。你的手受傷了,再說了,男女有別。”默尷尬的笑了笑,轉身離開了。
昳雪伸出手,看著自己的指尖,有紅色的丹蔻在長長的指甲上。腳上的那點傷並不礙事,默所說的毒藥,也不過是騙小女生的伎倆。門外又開始落雪了,細細聽去,有簌簌的聲音。門口立著一把繪著牡丹的白傘,火爐的火正燒的旺,劈劈啪啪的聲音讓人覺得溫暖。
有斷斷續續的簫聲傳來,聽不出是什麼曲子,卻讓人聽得心傷。昳雪執了門口的傘,尋了那樂聲而去,在山莊裏兜兜轉轉,不禁感慨,這山莊還真是大,不僅大,人還少的可憐,按理說,這麼大的山莊,應該有很多人的。
終於樂聲就在耳邊了,原來是默。
雪中,他沒有撐傘,卻站在了亭子的外麵,白色的雪落滿了肩頭和他的發。他身後是開的明媚的梅花,身前的石桌上是熱氣氤氳的酒和一把琴。他一身白色貂裘,有風吹來時,他的長發飄揚,可以看見他的側臉,竟比女子看起來更加妖嬈。“默公子,天氣冷,怎麼在外麵。”昳雪走過去替他撐了傘,輕輕拍掉了落在他身上的雪花,“謝謝你帶我回來,彈首曲子給你聽吧,就算是救我的報酬了,我的曲子,可不是平常人聽得到的,如今這世上,怕是隻有一人聽過。”昳雪將傘塞進默的手裏,拂衣坐下。
琴聲響起,是首幽怨淒涼的曲子,她唱到:“杳杳飛花,散落天涯…誰在哭啊,哭傷了城牆;誰在笑啊,觸目的蒼涼;誰的眼啊,嘲笑著浮華;誰安靜的不用再說話。流雲流走我指間的沙,風吹舊了黑白色遺畫,你種的柳新長了枝椏,鶯飛草長又是一年春夏……”(出自《伶仃謠》.河圖)雪落滿了她的肩頭,透過酒氣看她那麼的不真實,那麼的美好易逝。
“還是不肯告訴我你的名字?”默淺飲著烈酒,偶爾輕輕咳著。
“我是九姑娘。”昳雪一曲彈罷將琴收了,“你也不用懷疑我,我說了,我住在城外十裏鋪,十裏亭旁的十裏風華院。回去吧,天涼。”
默揚起嘴角,他是第二個聽過她曲子的人呢,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