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嬌嬌站在書房的窗格前,此刻正午的陽光分外毒辣,照在鳳儀宮外那大塊空地鋪上的丈餘天青色石磚,反射出的陽光刺目絢麗,為了降溫,宮人門特地在旁側放置了幾盆雙耳印團鳳螭龍的大水缸,缸中盛滿清澈的太液池水,更為了美觀,靜嬤嬤和李嬤嬤別出心裁的將太液池中的紫貴人和芙蓉仙子兩種碗蓮移摘了過來,所以現在隻要站在窗前,就能看到高雅嬌俏的蓮花,悶熱的空氣中,也隱隱漂浮著淡淡的荷葉清香。
慕容嬌嬌聽到身後的笑聲,轉身望向珠翠垂簾處,隻見一身紫袍青墨長裙的慧德妃手中搖著白玉柄的團扇笑著撩簾走進,她今日打扮得格外用心,繁複的發髻上插了三五枚金絲絡簪子,鬢角的流蘇顫動流光,還戴著了一朵從禦花園中隨手摘來的鮮豔大紅牡丹,整個人看起來神采奕奕,笑容嬌美,與前些日子的憔悴相比起來,簡直有天壤之別。
她身後跟隨著同樣靈動俏麗的韓昭儀,她身穿天藍色曳地長裙,外罩深紫色繡芍藥的長袍,手中搖著翡翠鑲邊的馬蹄扇,就連扇墜子都是一枚色澤通透的碧璽流珠。
隻有走在最後麵的鶯美人今日依舊穿得十分素淨,淡淡的芙蓉色百褶長裙,月白色的長袍,墜馬髻上插了兩朵紗絹做的絨花,兩枚銀簪子,嬌美的臉上微施薄粉,若是默不作聲,都不容易被人察覺。
“幾位姐姐今日氣色不錯。”慕容嬌嬌淺淺的笑著,她緩緩的拂動自己淺紫色繡牡丹的長袍,走到貴妃椅榻旁,整了整煙霞色百褶拖遝在地的長裙,帶著金護甲的手捏著帕子十分端莊的委身坐下。
“托皇後娘娘的福,臣妾今日神清氣爽,高興得連午膳都多吃了半碗呢。”慧德妃表情愉悅的笑著,在厚厚的脂粉掩蓋下,倒也看不出昔日的憔悴和蠟黃,隻是滿臉喜氣。
韓昭儀和慧德妃、鶯美人找了位置坐下來,正對著慕容嬌嬌,也笑道:“可不是嗎?今日晨省,可是大快人心啊,皇後娘娘您是沒看到皇太後那張被賢貴給氣得泛青的臉啊,嗬嗬……”韓昭儀說著,捏著用銀絲線繡的百福畫絹手帕掩在唇上笑起來,而後目光灼灼生輝的道:“可是啊,皇太後對賢貴妃一點兒辦法都沒有,隻得讓她那般輕狂。”
慧德妃眉眼都笑得眯成一條線,她抬起帶著金護甲的手,塗抹豔紅的指甲按住眼角細密的紋路,對一旁的韓昭儀道:“韓妹妹都笑了一路了,還是別笑了,再這麼鬧下去,我昨個兒用薔薇花搗爛取汁敷的功夫又要前功盡棄了。”
慕容嬌嬌抿唇垂眸,她今日早上就聽說了皇太後今日已經過了晨省時辰,卻派人召集後宮嬪妃齊聚長樂宮的事情,心裏也能猜測得出以她那威嚴的性子定然不會放過囂張跋扈的賢貴妃,但是賢貴妃素來輕狂慣了,如今兒子又冊封了福親王,出宮前往邊疆,目前她的勢力幾乎與皇太後在伯仲之間,所以豈能讓皇太後討得便宜?
但是皇太後卻是陰沉而聰慧絕頂的人,她雖然注重威信,卻也不會與賢貴妃正麵衝突,她一向擅長暗隱勢力,靜觀其變而後蓄勢待發,所以,即便今日惱怒,但也不會不給賢貴妃臉麵。
“聽兩位姐姐這麼說,今日長樂宮的確精彩,本宮似乎錯過了一場好戲。”慕容嬌嬌捏著手帕上的金絲繡棠梨上,指腹輕撫過那密匝匝的紋路,聲音清淡婉和。
韓昭儀好不容易收住笑意,她看了一眼慧德妃,挑眉道:“可不是嗎,若是皇後娘娘也在,隻怕今日的場景會更為精彩呢。話說昨日,我們受了皇後娘娘的提點之後,就去瀟詠宮中找賢貴妃,一見到她是,嘖嘖,還真是變了個人似的,雖然美則美矣,像個天仙,可看到我們時卻不甚驚惶,還以為我們是去給她送行的。”
“臣妾還是第一次看到賢貴妃那般狼狽,連脂粉都不施,發髻隻用一個簪子插上,衣裳單薄,樣子落寞,哪裏還有半點貴妃的樣子啊。不過,待臣妾們將來一挑明,告知她皇上龍體安泰,一切流言蜚語不過是皇太後的慫恿詭計之時,她可立刻來的精神,振作的速度,連臣妾都自歎不如啊。”慧德妃緊接著韓昭儀的話,笑嗬嗬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