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嬌嬌微微歎息,她起身步出寢殿,與以往一樣走進書房,她喜歡在這個地方待著。正午時,陽光緩和的照進書房,窗格上擺放的一瓶開滿花春桃樹枝,上麵粉色的花瓣有些沉甸甸的,卻格外的嬌麗。
慕容嬌嬌看了一眼,覺得十分清雅,便走過,抬起帶著金護甲的手撫了撫那嫩綠的枝條,問道:“這是內務府送來的嗎?”
“回稟皇太後,這是皇上下早朝後來看娘娘時,路經禦花園,讓林公公折來的,這青瓷柳綠色的花瓶還是皇上親自挑選的,皇上說,太後娘娘喜歡待在書房中時,開著窗子,所以遂將這束花擺在窗子中間,這樣娘娘一抬頭眺望窗外的時候就能看到他的心意了。”月兒緩緩的說道,但每一句話卻也十分小心,生怕慕容嬌嬌覺得不悅。
這一次回宮,她和錦瑟都不能近身慕容嬌嬌,因為她的一切飲食起居都是帝王親自安排準備,並且,就連晚上入住馬車中休息,也是與帝王一起,所以她們就算再愚笨,也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所以在提及皇帝的時候,多少會小心翼翼。
慕容嬌嬌凝視著春桃枝微微一怔,隨之收回了手,也不說什麼,待宮殿外的宮人捧著燕窩粥進來時,慢慢的坐在了太妃椅上,抬手接過,卻捏著瓷勺慢慢的攪動,緩緩的道:“難為皇上這一片孝心,月兒,等林公公再來宣賞的時候,你讓他提醒提醒皇上,哀家並不缺這些東西,後宮之中,還有鶯貴太妃和太皇太後,皇上身為國君,也理當常去探望。”
月兒低垂下了頭,她早知道皇太後會這麼說的,於是便道:“奴婢明白。”
慕容嬌嬌也知道月兒在這件事定然會兩麵為難,所以也不說什麼,慢慢的吃下燕窩粥後,便吩咐她們都出去,而自己則留在書房看書。
慕容嬌嬌看著案幾上擺放的書冊,這是她六年前看的詩經,曾經被南宮辰軒撕成了兩瓣,她抬手拿起,翻動書頁,紙張已經略有泛黃,但曾經縫合的地方的那首子夜歌卻依舊字跡清晰。
其實子夜歌是首豔情詩,除卻了當初她看到的那句婉轉郎膝上,何處不可憐?之外,還有能為濃豔大膽的描述開窗秋月光,滅燭解羅裙,含笑帷幌裏,舉體蘭蕙香,也許,正因為如此,所以當時還是個孩子的南宮辰軒才會那樣憤怒的將這本詩經給撕毀吧。
正當冥思,書房外的錦瑟突然進來稟報:“皇太後,皇上又吩咐林公公送賞賜來了。”
慕容嬌嬌眉心微動,她抬頭看了一眼正帶著一群人匆匆入殿,身著灰黑色繡丹頂鶴朝服的林安,目光微沉,她清冷道:“讓他進來。”
錦瑟道:“是。”隨之,珠簾淅瀝搖擺,已經長得又高又壯的林安便踏進書房,跪在了慕容嬌嬌的麵前,叩首道:“奴才小林子,叩見皇太後,恭祝太後娘娘萬福金安,福澤綿延。”
慕容嬌嬌垂眸看著手中的書冊,淡淡的道:“起來吧,哀家好像很久都沒有看到你了。”
林安起身,立刻就領會了慕容嬌嬌話中的意思,他甩了一下手中的白色拂塵搭在肩膀上,低垂腦袋道:“回稟皇太後,奴才跟隨皇上前往行宮時,皇上不準奴才入內,否則就要責杖,奴才不畏懼自己受刑,隻怕太後娘娘和皇上生出間隙,所以隻能在外側聽候,也因知道許久不曾傳信給娘娘,今日便特地以從國庫中挑選了幾樣有趣的把玩送給太後為由,前來叩見。”
慕容嬌嬌長睫微顫,紅唇微微抿笑,她道:“你的確很有心思,你師傅都快不及你了。”
劉公公老了,人一旦衰老就會生出悲憫的心思,如今,他隻怕是沒有任何爭鬥心思,一心一意的伺候南宮辰軒,隻為求一個老來安身,無福無禍。
林安笑道:“師傅他年紀大了,難免有些恐懼,不過皇上已經給了隆恩,再過半年,就讓師傅出宮養老,師傅他受用的狠,所以對皇上更是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