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父的死如他所言真的沒有拖累到顧百裏和顧母的生活,隻是顧母一個人要負擔起供顧百裏上大學交一切生活費的工作,本是小康家庭卻一朝變成了窮苦家庭。顧百裏回家看到顧母時不時還會對著房子發呆,原本三個人的房子,少了那麼一個人,一切都變得那麼似是而非。顧母有時拿起顧父最喜歡的白底祥雲瓷茶壺的時候會悄悄地紅了眼眶,顧母是一個溫潤的江南女子,細細的柳葉眉卻時時皺起,雙鬢染了霜白的雪花,細細的皺紋在她原本秀麗的麵容上篆刻起年輪。
一樣的擺設一樣的房子可少了一個人,一個從記憶中鑲嵌入骨髓的人。
顧百裏和顧母商量,“不如把房子賣了吧。”
顧母紅著眼眶看向顧百裏,手一顫玻璃杯子碎成玻璃渣子,透亮晶瑩地在地下閃爍著支離破碎的光澤。
“你怎麼能這樣,你父親還在這裏啊!”
顧百裏沒說話,隻是模糊著眼看著母親彎下腰,雙手顫顫地把玻璃渣撿起來,尖銳的玻璃渣連同尖銳的死訊一般令她鮮血淋漓。顧母的手流著被玻璃渣劃破的鮮血,滴落於地毯上,如同於地毯上開出嫣紅妖嬈的血蓮。顧百裏拿來了掃帚,啞著聲:“媽,讓我來吧。”
顧母仿佛聽不見,任鮮血流出體外,滴在地毯上的血於淚交織,“我怎麼連玻璃杯都保護不了。”
顧百裏看著顧母悲戚的神情,從藥箱裏拿出碘酒和紗布擺在了桌子上,吸了吸鼻子,“媽,我走了。”
顧百裏不能在這裏待下去,多一刻也能撕心裂肺。
顧母恍若未聞。
顧百裏離了家,隔日在學校裏應聘了圖書管理員,每個月有薪水也能有穩定的學習時間,總算可以幫補家用。顧百裏讀的是管理,課程不緊,所以顧百裏經常往圖書館跑。圖書館的管理人是一個和她同屆的男生,學習成績好,人又長得帥氣,會經常幫助顧百裏搬書,是個帶有江南書香氣息的北方男生。顧百裏不善交際,不參加朋友的聚會等活動,隻是一味子的往圖書館跑,圖書館沒事做就自己坐下來看看書,倒也希望就這樣平平靜靜地過完這大學幾年。
“百裏,這是你這個月的工資。”安子宥溫柔一笑,拿著一個信封遞給了顧百裏。
“嗯好的,謝謝子宥。”顧百裏放下正在收拾的圖書,連忙脫下了蒙塵的手套接過,卻響亮地打了個噴嚏。
安子宥看著顧百裏單薄的衣衫,眼中帶著笑意,“美人愛美不要命了嗎?”
“沒想到今天這麼冷。”顧百裏揉揉發紅的鼻子,尷尬地笑了笑,攏緊了身上的軍綠色風衣。
安子宥朝顧百裏淡淡一笑,轉身走了,再回來的時候手上帶了一件厚實的黑色外套,“穿上吧,你病了的話這裏忙不過來。”
顧百裏嘻嘻一笑,“謝謝你啊子宥,真是我的貼心小棉襖。”
“貧嘴。”安子宥幫顧百裏搬起了一堆圖書,都是厚重的法學書。
“啊,對了,這個星期我想請一天假可以嗎?”顧百裏祈求地看著安子宥,雙手合十。
“去和男朋友約會嗎?”安子宥露出了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
想起那個遠在北方甚至現在連他樣子都記不太清的男子,顧百裏一下子沒了笑容,“我沒有男朋友。”
當初的離別甚至不用說一句再見。多麼希望他會回來捧著她的臉說對不起,回來我身邊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