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冰天雪地的,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能是什麼東西?”女童眼中閃過興奮的光,視線就像是黏在了那遠處的“東西”上一般,一動不動的。
“不管什麼東西,肯定不是好東西!”男童嗤了一聲,似乎滿是不屑。可眼中,也是如同女童一般,冒著感興趣的精光,那模樣,就好像是餓了幾日的野狼,突然看見了肥美的鮮肉一般。
“不是好東西!不是好東西!”兩人異口同聲,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動作一致的搖了搖頭。
隨著距離那個“東西”越來越近,馬車的速度似乎也逐漸慢了下來。兩個小童的目光全都膠著在了那個“東西”之上,目不轉睛,眨也不眨。
那是一片融進了天地間的雪白,白的純粹不含一絲的雜質。馬車自旁駛過,帶起一陣微風,而那片雪白,竟如同潺潺的流水一般,向四周擴散開去。
垂著的車簾,忽然的就掀開了一角,如絲絨流水一般散開的雪白之中,露出了一串突兀的、如鮮血一般紅豔的紅珊瑚串珠。僅是匆匆一瞥,車簾便又落了下來,而那流水一樣的雪白,複又蓋住了那串紅寶石。
“停車。”
一道低醇的男聲自馬車中響起,趕車的兩個小童驚訝的對視了一眼,連忙停下了馬車。
最先出現的,是一雙乳白錦緞鎏金踏雲靴,隨之而來的便是翻飛的衣袂,以及淡淡的藥香。黑色的長發,慵懶的在空氣中劃過一道弧度,像是一座瀑布,一片雨幕,霎那芳華,便能夠驚絕天下。
“公子。”兩個小童恭敬的行禮,臉上是敬畏與崇拜。
男子沒有看向他們,甚至兩人根本沒能入他的眼。他的眼中,是方才轉瞬即逝的血紅,他的眼中,也隻有那轉瞬即逝的血紅。
那樣上品的、如精血一般紅的珊瑚,本就是世間少有。可男子是什麼人?天下有什麼珍寶是他沒有見識過的?
兩個小童心中狐疑,卻不敢表現出來,隻是恭謹的垂著頭,老老實實的站在一旁。
男子走到了那片雪白旁,蹲下了他尊貴的身子。他伸出手臂,寬大的廣袖中劃出一隻骨節分明的修長大掌,隻見那指尖如同撩撥琴弦一般隨意的動了幾下,那片雪白便再次如同流水一般向兩旁散開,露出了一串血珊瑚做成的珠串。
那珠串,小巧精致,在陽光下似乎還閃著熠熠的光。此刻它正安靜地圈在一個纖細的手腕之上,卻在這一片茫茫冰雪之白的世界中,那麼突兀。
男子似乎輕輕的夠了勾唇角,卻是太快、太淺,讓人看不真切,疑似不過是幻覺。沒人看見他是如何動作的,隻覺得平地吹起一陣風,卷著粉雪飛揚了他寬大的廣袖,那流水一般的雪白與他隨意披散在腦後的青絲交織在一起,竟是形成了一幅黑與白相互撞擊的纏綿畫卷。
“回穀。”
話音未落,人已經進了馬車之內。兩個小童隻來得及看到一雙珠圓玉潤,像是上好羊脂暖玉雕琢而成的玉足在眼前一晃而過,馬車的車簾便又重新落了下來。
若不是雪地上還留著一個深深的、人形的凹陷輪廓,兩個小童甚至以為方才自家主子出現也不過是幻覺一場。雪地上沒有絲毫的痕跡,就連那些細碎的冰屑,也仍舊蓬蓬鬆鬆的覆著。
踏雪無痕,擁有此等功力之人,在江湖上不過屈指可數。
兩個小童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出了不解與興奮。
公子何時對身外之物有如此的興趣了?甚至,還願意去碰觸。這真是——太有趣啦!
想歸想,手上的動作卻也不敢停下。馬車內話音剛落,兩人揚起了手中的馬鞭,隻聽到一聲清脆的鞭響,這輛寬大而華貴的馬車,便一如既往的,合著清脆的鈴聲,向前駛去。
叮鈴——。
叮鈴——。
叮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