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千打開手提包,從裏麵拿出了一份發黃的報紙,外麵用塑料薄膜封著,看得出來,原主人很珍惜這份報紙。他遞給我看。
這是一份1934年8月14日的《盛京時報》,通文繁體字,標題是“營川墜龍研究之一,水產學校教授發表,蛟類涸斃”,尤其是“蛟類涸斃”四個字,格外醒目,更醒目的是左側的圖片,一具寬大的骸骨被擺放在空地上,蛇形的脊椎骨,三角形的頭骨,尤讓人吃驚的是,它頭上兩根高高揚起的犄角。這貨怎麼看,怎麼像龍!
我是搞動物標本的,自然知道這件事,饒是如此,我還是裝作很鎮定的樣子:“這個事兒我知道,不是辟謠說是鯨魚骨了嗎?”我的意思是,我是內行,你蒙不了我。
賴千說道:“毛哥,你別這樣。你想想,要真的是鯨魚骨,當地老百姓至於圍觀嗎?再說了,你看報道,距離如海口20多公裏的地方發現在的這具骨架。鯨魚可能嗎?再有,你是搞這方麵的專家,鯨魚的骨節有多少節,你看看報紙上寫的這個家夥的骨節是多少。”
的確,鯨魚的骨節有56節,而報道上寫的很清楚,這個所謂的“蛟類”有29節,差了相近一倍。而且從尺寸上麵來說,我敢斷定,這家夥絕對不是鯨魚。
賴千見我陷入了沉思,又說道:“那時候,小日本占了東三省,扶植了末代皇帝。自從張大帥被炸死後,我們家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不過,那天,我太爺爺也去看熱鬧了。這兩件東西,就是他從現場偷偷帶回來的!”
幹我們這一行的,首先得沉得住氣,所以我也沒有被賴千嚇到。而是淡然一笑:“東西你收好吧,這東西我沒見過,也沒辦法估量它的價值。你還是另尋別家吧,請吧。”
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這句話放在別的行業興許行得通,但是我這裏不行。萬一發生了什麼意外,老婆本兒帶棺材本兒,全都得搭進去。所以我做事很謹慎。
賴千見我拒絕,本來還想說什麼,但是被我連推帶搡地攆了出去。看著賴千歎氣的背影,我躊躇著。看在老賴的麵子上,我興許可以相信他。但是冒險,不是我的性格。
送走了賴千,我趕緊坐在電腦前,開始搜索有關“營口墜龍事件”的一切,盡管事情過去了八十多年了。可是這件事情一直是網上熱議的焦點,就連央視的《走近科學》也曾經報道過,給出的恰恰是鯨魚說的結論。麵對一張辨識率極低的照片,網民分成了鮮明的三派:一派,認為是鯨魚;另一派認為是龍;最後一派,不認為這是鯨魚,但也不認為這是龍。
三派人,你方唱罷我登場。從生物學到光影學,從曆史學到政治學……展開了激烈的交鋒。看著網上這些紛繁複雜的帖子,我不由感慨,隻怕大家參加高考都沒有這麼刻苦用功過。
看得我腦仁兒疼,我揉了揉太陽穴,決定不再想這事了,這世界上有龍,怎麼可能呢?想通了這一節,我放下了心理包袱,決定出去散散心。鎖好店門,我一個人騎著摩托車去了酒吧街。
酒吧街裏有一家叫“BLUE”的店,店老板是我大學時期的同學,名叫韓笑。同是北方人,他人長得高高帥帥,上學那會兒是不少女同學的夢中情人。沒想到一表斯文,向來聽從父母話的他,畢業後居然開了一家酒吧。這令我們哥兒幾個大跌眼鏡。我們經常拿他開涮,說他這裏開暗門子。沒想到有一次我們一本正經說著笑話的時候,還真有一來旅遊的哥們上來打聽,問坐在門口靠窗的那姑娘多少錢出台。笑得我們一群人前仰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