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開了炮樓的門,仍舊是上次見到的黃毛三個人。黃毛見我來了,態度很恭敬:“喲,毛爺、乾爺……這位老先生怎麼稱呼?”
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他:“那人還在吧?”
“在呢,吃得好睡得香。”
“有什麼變化嗎?”
黃毛搖了搖頭:“還是像之前一樣,不愛說話。”
我沉默了片刻,和太乾互相遞了一個眼神,轉而從背包裏拿出了一個信封,塞給黃毛:“鎖爺讓我帶來的,你們三個人的工資。”
黃毛見到錢,眼睛都閃光了:“喲,這多麻煩毛爺啊,辛苦您跑一趟。”
“不用招呼我們了,我們自己上去。”踩著老舊的木質樓梯往上走,沿途跟另外兩個人打招呼,通知他們記得拿錢。最後,來到了肖九天所在的樓層。
聞天崖踩著樓梯累得呼呼直喘:“小張……我可是……充分地信任你了啊……咱們……你看你……都沒說是讓我見誰,我就跟你……跟你過來了……仗義啊……你可得……”他的腦袋剛冒出地板的等高,瞬間啞然了,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老……老肖?”
有一段時間不見了,肖九天還是老樣子,神情木然,一動不動,就像是老僧入定似的。黃毛也說過,這老頭兒有時候能不聲不響地坐上半天。可是聽到聞天崖的這一聲喊,肖九天的身子一顫,開裂的嘴唇翕動著。雖然沒有說話,但這是一個很明顯的信號——他對於聞天崖的聲音有反應。
剛才還氣喘籲籲的聞天崖“蹬蹬蹬蹬”幾步就跨上了樓梯,來到了肖九天的近前:“老肖,是你嗎?這麼多年不見,你老成這模樣了啊!”
肖九天的目光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腦袋晃動著,鼻孔和嗓子發出了“嗯嗯”的聲音。看樣子,他想說話,或者是有什麼反應,但是困在了石塔這麼多年,不跟人交流,早已失去了語言功能。
我帶聞天崖來這裏,不是來請他演老友重逢的苦情戲的,何況據我的了解,他跟肖九天的感情一般。我把聞天崖拉到了一邊,問道:“肖九天是什麼情況?”
出人意料的是,聞天崖的眼眶竟然有些微微泛紅,歎了口氣,拉著我往樓下走。我們來到了樓下後,聞天崖開始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反而是問我:“你們是怎麼發現老肖的?”
我說出了當初在海底石塔的境遇。
聞天崖聽罷,突然止不住老淚縱橫了,帶著哭腔說道:“是我……是我害了老肖啊……”我見他情緒如此激動,一時無措,隻好等他情緒平複之後再說。過了良久,聞天崖和我坐下來,手邊的桌子上放著一包不知道是誰的香煙。聞天崖拿過來點上了一支,幽幽地吐了一口煙,說道:“這件事情,得從X研究所成立的一開始說起了。”
原來,聞天崖與肖九天的關係確有不和。可是兩個人的另一層關係又耐人尋味。肖九天是聞天崖的表妹夫!雖然兩個人是親戚關係,但是這兩個人在學術上卻始終存在著一種競爭關係。即便是在研究所中,兩人之間的稱呼也絕對不是親戚間的,肖九天就叫聞天崖老聞,聞天崖叫肖九天老肖。
雖然名為一支隊伍,但聞肖二人是麵和心不合,最典型的事例就是聞閆所主持的長生不死的實驗了。首先,聞天崖作為項目的主持人之一,有著別人無法達到的優勢,就是近水樓台先得月;而肖九天對於這一切自然是急在心裏。
從編製上來講,肖九天是聞天崖手底下的一個兵。這個實驗一旦成功,換來的會是難以想象的巨大名望。當然,這些名望肯定要優先歸功於聞天崖。
肖九天不甘心,他必須想辦法擠掉聞天崖。比如當時讚助很難找到,肖九天就比聞天崖優先一步,立下了頭功。但是閆顯疆並不為所動。肖九天又努力找人托關係,從國外找來了一批實驗工具。閆顯疆還不為所動。
一直到第一次試驗失敗後,我成為了實驗的犧牲品。聞閆二人這才意識到了實驗的漏洞,盡管後來他們幾次修改實驗方案,但是葉欣欣、李金鎖等人相繼成為了小白鼠……到後來,閆顯疆從一種水生物身上提取到了一種長生素,但是這時候,已經沒有合適的實驗對象了。
“於是,肖九天站了出來?”我問道。
“嗯。”肖九天主動接受了這一次所謂改良後的實驗,一開始確實有了一個長足的改觀,首先是他的病症,都一一得到了緩解。像當時的他有著心腦血管方麵的疾病,但是實驗過後的一個月,他不治而愈了。
但是聞天崖當然不甘心,他走了一步險棋,決定保住自己的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