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在這裏也會遇到奠柏。當初,岩罕就是被這種怪樹奪去了性命。往日的慘象還曆曆在目。但是這一次,奠柏似乎並沒有急於取樂瑤的性命,隻是晃動著藤蔓,看上去,它像是在“嗅”樂瑤,似乎是想通過氣味來判斷這種食物好不好吃。
樂瑤的麵具已經掉在了地上,一張臉,氣色慘敗。對方不是有視覺的猛獸,麵具失去了意義。我也摘了下來。樂瑤看到我之後,張嘴就要呼救。我急忙示意她不要慌,然後沿著外圍慢慢地走過去。
突然,我腳下沉了一下,“咯吱”,踩斷了草叢中的一根樹枝。奠柏似乎是可以“聽”到聲音的,剛才還在麵對樂瑤虛晃的藤蔓掉頭一轉,衝著我來了。而且對我可不像對樂瑤那麼客氣,一條條藤蔓恍如一杆杆長槍,筆直地朝著我戳過來。此時的我,心底陡然升起一股衝雲豪氣,大喝一聲:“快跑!”我掉頭就跑,希望借此引開奠柏。
可沒想到,我剛跑了兩步,冷不防腳下一絆,摔倒在地。這一次,奠柏可沒有絲毫的猶豫,我還沒來得及爬起來,就覺得自己飛了起來,身子騰空,扭頭一看,嚇得我魂兒都要飛了!
我已經沒奠柏卷了起來。這個場景何其熟悉?我知道下一步,就是被藤蔓包裹全身,然後被藤蔓勒死,全身的血液被榨幹。我今天的傷勢剛好,隨身連把水果刀都沒有,看來這一次是真的沒救了。
小漠在一旁看得心焦,一見我遇險了,它毫不猶豫地衝上來,憑借巨大的身軀,朝著奠柏的樹幹撞了過去。平常的樹木被巨象一撞,肯定就被折斷了。但是奠柏隻是晃了晃。
這時,樂瑤忽然在下麵喊了一句什麼,接著就見到,騰的一下,奠柏的下方燃起了一團火,火借風勢,直朝上躥來。
雲南的雨林多雨,樹幹水分充盈。一旦火起,伴隨的必定是濃濃的黑煙。我被藤蔓卷在半空,嗆鼻的煙霧令我咳嗽不止,眼淚都出來了。而奠柏的藤蔓則肆意狂舞,似乎是在發泄著身上的劇痛。隨著火勢越來越大,奠柏終於忍受不住了,藤蔓一鬆,我從半空之中跌了下來。足有五米的高度。幸虧地麵上全都是腐爛的樹葉和敗草,雖然牽扯了傷口,但是問題不大,我還能勉強行走。小漠一卷長鼻,將我拉起來。我們匆匆翻上了象背,一路衝了出去。
幸虧不久前下了一場大雨,這裏的水分還沒有完全蒸發,當我們衝出來的時候,奠柏的火勢已經小了許多。看樣子,引不起大的火勢,這樣的話也好,更有利於保護樂瑤的族人。
回來的路上,我們驚魂未定,好心情全都被奠柏給破壞了。樂瑤在半路上停了下來,問我有沒有事。我搖了搖頭,見她的心情有些低沉,遂開玩笑說道:“看不出來,你麵對老虎那麼勇敢,卻被一棵樹嚇得要死。”
樂瑤苦笑了一下:“這種樹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
“奠柏,沒什麼可怕的。你看你不是擺平了它了嗎?”我忽然想到,“你是怎麼點的火?”
樂瑤從懷裏拿出了一個打火機給我看,我一看,這是一種很原始的打火機,可以放油的那種。難怪火燒起來的那麼快。樂瑤一定是先倒油,再點火的。我問她是哪裏得來的,因為柵鄢寨的人不可能有這東西。
樂瑤說,是有一次,在別的地方撿到的。我知道了,這一帶,在抗日戰爭時期曾經是中日博弈的戰場之一,很可能是哪個鬼子掉在這地方的,被樂瑤撿了。沒想到,在今天派上了用場。
我們的麵具丟了,回到寨子裏也不可能瞞住這件事情,遂將遭遇說了出來。族長也沒有多說什麼,隻說以後單獨一人盡量不要走遠。我本來打算最近離開寨子,可是今天這一摔,愈合的傷口滲出了血,不得不再次將養一段時間。
偏巧,十天後,寨子裏舉行了一次隆重的節日。一大清早出門,就見到了空地上張燈結彩,桌椅板凳什麼的全都十分有秩序地排列開。所有人都忙碌著。濃濃的過節氛圍。
因為在這裏住了一段兒時間,簡單的溝通我也學會了一些,便問一位大娘,今天是什麼日子。大娘喜上眉梢地說:“今天呐,是我們寨子裏難得的盛會,叫‘合合薩’(音譯,我也不知道用漢語該怎麼說)。”
我懵了,完全不懂什麼意思,又不好意思當麵追問,於是找到了樂瑤追問。此刻她正在屋子裏在一根長長的彩帶上綁著綢花。見我問這個,笑著說:“你都有女朋友了,問這個幹嘛?”
我瞬間明白了,所謂的“合合薩”其實是族中的青年男女的相親大會。雖然我沒有參與的榮幸,但是湊個熱鬧的機會我豈能輕易放過。
樂瑤見我一臉期待的神情,調皮地說道:“這位公子,要不要晚上本姑娘給你介紹一位美女呢?”
我哭笑不得:“算了吧,這東西多了就麻煩了。”一句話,我們倆都笑了。
夜幕降臨,柵鄢寨內燈火通明。每一個人臉上都是喜氣洋洋,眉飛色舞的。空地中間圍起了一團篝火,這是我見過的最大的篝火,族人們手挽手,圍著篝火唱歌。每一頭大象都被放了出來,很規矩地圍在外圍。而我身為客人,似乎是為了照顧我的三等殘廢的海拔,樂瑤讓我騎在了小漠的背上,這樣一來,我反倒處於了最高點,每個細節都看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