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已記不得自己是如何回到唐僧師徒三人的身邊的,我隻知道當我再次麵對他們的時候我已經哽咽地說不出話來了。這所有發生的一切對我的打擊實在太大,若不是觀音那句“到時萬事自有交代”我實在是不知道我是不是還可以支撐著站立在這裏。雖然此時的天很藍,白雲悠閑、草木蔥蘢,但我脆弱的心靈卻深深地蒙上了一層灰暗的陰影……
“八戒,你回來了,我們上路吧!”唐僧溫潤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輕輕地抬起頭捕捉到了他眼裏的一絲暖意,不覺心中一顫。
是啊,我莫名其妙地變成了豬八戒,無可選擇地要隨著這三人走完這十萬八千裏,或許孫悟空一如既往地會對我凶悍,沙僧永遠都無法理解我的痛苦,但至少,眼前的這位唐僧他是溫和而又沉靜的。望著他那如水般清澈的雙眼,我不覺心中一動,或許有了他的默默地關懷,我可以堅持著走完這漫漫西遊路,
砰——
一件重物從天而降,隨即砸在我的額頭上。
好痛——
“呆子,管好你自個兒的東西!”孫悟空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我抬眼一看,原來他把一把釘耙扔在了我的身上。
釘耙?對,從今天起,我就是豬八戒了,我要開始熟悉我現在這個身體所擁有的粗魯而野蠻的嗓音和臃腫而肥碩的身體,而且我還要一直背著這把釘耙隨著唐僧一路西去。
我……
我俯身撿起那把釘耙扛在肩上。這釘耙看似很重,扛起來倒也不是很費力,看來觀音果然沒有騙我,我的確已和豬八戒擁有相同的法力了。
“二師兄,快些趕路吧,晚了就趕不到前麵的村子了。”沙僧挑著行李從我身邊走過,前方,孫悟空和騎著白馬的唐僧已漸漸走遠,我望著他們遠去的身影,不覺心中一片悵然,微微抬起頭來我以斜45°角仰望著天空,不知不覺間兩行清淚緩緩落下。
太陽快下山的時候,我們終於趕到了一個農舍。雖十分破舊,但至少能避風雨,在這漫漫西行路上我不該強求什麼,因為我知道以後的道路會更加艱難。
農舍內居住著一對年老的夫婦,想是許久未見外人的緣故,見了我們幾個倒也十分熱情,絲毫沒有被孫悟空和沙僧的猙獰怪誕麵目所驚嚇。不,其實,現在最最嚇人的應該是我,因為我現在是一頭豬,想到這兒淚水不覺又開始迷糊了我的雙眼……
“八戒,喂馬去!”孫悟空不知何時來到我身邊隨手把白馬的韁繩交到了我手裏。
“喂馬?”我有些詫異地望著孫悟空。我從不知喂馬一事要如何去做,雖然這一天下來我力圖讓自己表現地像豬八戒,但是,對於這我聞所未聞的事情我該如何應對?
“愣著做什麼?又想偷懶?告訴你,不把馬喂飽,你今天也別想吃東西!”孫悟空完全沒有注意到我眼中的無助與迷茫,駕了個筋鬥雲就離開了。
“孫,呃,大師兄,你去哪兒?”我追著他喊了一聲。
“俺老孫去前麵探探路,去去就來!”
孫悟空很快就沒了蹤影,荒蕪的農舍外隻剩下我和身旁的這匹白馬。落日的餘暉已經快要隱去,我忽然覺得心裏空落落的,我抓了抓手中的韁繩,輕輕說道:
“馬兒,我們走。”
我想喂馬應該就是放馬吃草吧,於是我牽著白馬走到了離農舍不遠的一處草地上。看著白馬悠閑地吃著草,我不覺坐在一棵樹下望著它發起呆來。
馬兒,你知道嗎?今天,我遭遇了人生中最大的浩劫。我變得不再是我,我變得……馬兒,觀音說我心中的秘密不能告訴任何人,不然……可是馬兒,我真的無法承受這一切,為什麼這不是一場噩夢,為什麼偏偏是我,馬兒,你告訴我,你告訴我這究竟是為什麼?
“二師兄,你婆婆媽媽神神叨叨囉裏囉嗦地在說些什麼啊?”
忽然一個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誰?”我不覺緊張地四處張望。
“二師兄,你今日如何像個姑娘家一樣!”那聲音再次響起,我仔細一看,原來是那白馬在說話!白馬?我這才想起這白馬不是西海龍宮的三太子所變嗎?難道,難道我剛才的自言自語全被他聽見了,這可怎麼辦啊!
“馬兒,我,我剛說什麼了?你都聽見了?”我緊張地撲到白馬身邊詢問。
“聽見了。”馬兒悠閑地甩了甩尾巴:“二師兄,我知道這幾日你打了幾個妖怪出了不少力,但師父眼裏就隻有大師兄,隻說他好,你瞧著心裏不痛快了是不是?可就算這樣,你也不用委屈的像個姑娘家一樣在這兒發牢騷麼!”
“那,那,不是的。”我急切地想辯白。
“行了,二師兄,我每天被人騎著都沒叫苦叫累,你委屈什麼啊!大師兄本事就是比我們幾個高,怨不得師父偏心嗎!”白馬依舊不緊不慢地吃著草。
正在這時候,沙僧從農舍裏出來喊了一聲:“二師兄吃飯了!”一旁的白馬隨即甩了甩尾巴慢悠悠地朝農舍走去。
我無力地歎了口氣,但卻也覺得稍許心安,幸好我無意中透露的心事白馬並未察覺,如果它要理解成那樣的話,那也就隨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