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說,爹爹是這個世上最偉大的人,因為爹爹將那些蠻人打得屁滾尿流。爹爹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但是蕭郎也不差。蕭郎年少平反內訌,也是大英雄。在我心目中,蕭郎還是比爹爹更好啦,好吧,就好那麼一點點。
娘親說她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我問娘親為什麼是女孩,然後娘親就告訴我說當然在她是女孩的時候爹爹對她最好了,然後娘親就氣鼓鼓地看著我,因為爹爹分了另一部分的愛給了我,但是懂事的我當然不會和娘親爭了,因為我有蕭郎呀!
娘親還說了,她和爹爹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就像鄉裏所賣的話本裏頭描述的一樣,城主的女兒女扮男裝在外離家出遊時救下了一個小兵,糊塗的娘親真的就大大咧咧的和那個小兵同吃同住,然後當小兵發現娘親是女孩時,已經不可自拔的愛上了娘親。
戲文裏總說情愛之間會有著波折,所以我的親親外公就跳出來阻撓他們的婚事,說大丈夫必先立業後成家,我都替外公害羞了,外公連大丈夫先成家後立業都不知道,所以外公特別在乎自己的親親寶貝一定要嫁一個好人家,尤其不是一介莽夫。
這隻是其中的一折,第二折便是當外公偷偷給娘親定下婚約時,娘親就如同戲文裏所說的偷跑掉了,外公當時氣的吹胡子瞪眼。最後查出來娘親未嫁先孕,可把外公氣壞了,好好的一個黃花大閨女被豬拱了。
沒想到的是當年的小兵在摸爬滾打中混成了大將軍,十裏紅妝,將我娘抬過門的時候外公當時臉都氣成豬肝色了,以至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爹爹每次回門都會聽外公教訓很久,然後賠笑。我和娘親就會笑的前仰後合。哥哥就很無奈看著我們。
娘親說女兒家之間有些私房話是不可以和爹爹還有哥哥說的,所以我就隻能和娘親分享我的小秘密,但是娘親已經去很遠的地方很久很久了,爹爹這些年常年在外麵拚了命的打仗,也沒有來得及納二房,沒過兩年就去找娘親了,這些都是哥哥告訴我的。哼,壞蛋爹爹,哥哥的及冠禮都參加了,我的及笄禮就沒參加,真是壞透了!
外公怕我們在京城被人欺負,就把我們接回了他的老巢——也就是母親所土生土長的地方,闔家城。
哥哥並沒有繼承爹爹的本領,成為了外公一直所期望的一介書生,高中探花,在殿試上,眾官員才發現這個眉清目秀的探花郎竟是前任大將軍的嫡子,一時間哥哥風頭無兩,成了眾京城女子心儀的良人,上門的媒婆都快把門檻踩塌了。
反觀我,成為了外公又愛又恨的“一介莽夫”!外公總是說,女孩子家家就應該在閨房裏好好呆著學學女紅,看看詩書,對對詩詞歌賦,不應該總是像個小子一樣舞槍弄棒,從牆頭翻出去,就像娘親年少時那樣,盡管外公每次都說了要好好管教我,到最後都是好吃好喝地供著我這個小祖宗。
話說回來,如果不是翻牆出去,我怎麼會遇到蕭郎嘛?
又是一個清明節,在闔家城的一座山丘上有著一位穿著雍容華貴的佳人,靜靜地佇立在那挨著墓碑的柳樹邊,在心裏訴說著那些年的往事。
一位同樣衣著華貴的翩翩濁世公子緩緩步來,輕聲對佳人喚道,“可心,聖上已派人傳話說該回京了。”
佳人恍若未聞,半晌,悠悠道,“哥哥,你說那深宮裏有什麼可圖的?無數女子都想往那牢籠裏鑽。”似問又似自言自語,一旁的貴公子不語。
天佑十六年,皇恩浩蕩。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前任大將軍柳氏之女,內閣學士柳學士之妹柳可心,蕙質蘭心,淑慧曉理,嬌姝容正,賢德俱佳。念柳將軍在世為國立下汗馬功勞,今特詔告天下,立為中宮太子妃,授綬璽,以襄內室,望卿仿上古諸賢,祗率外禮,虔恭中饋,順而不違,謙而不滿,資於內德,毋負朕望。欽此!
聽聽,多諷刺!望謙而不滿,資於內德?可心自認為自己可以辦到很多事,但終究抵抗不了皇權的存在。蕭郎,可心不是一個好姑娘,終究不是一個值得托付的良人,終是負了你的心。默然,鏗鏘回道,“柳氏之女柳可心接旨,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接著俯身跪下去,那一腔熱淚全部融在那泥土裏,同時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