募得,頭上細雨止住,眼前一個人影擋住了婉兒視線,“你沒事吧?”慕容黎輕聲問,溫和的臉上有著關切的表情。
婉兒這才知道自己無狀了,不禁有些訥訥的,慌忙站起身,背著人擦幹眼角的淚,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她,終於出醜了。
她轉過頭,秦王慕容歸已經命令人馬稍事休息,此時正當正午,剛入秋的正午,雖是下著小雨,天氣仍然很悶熱,大多數人都拿出幹糧水袋,冒著小雨,靠著樹休息,隻有慕容歸遠遠的坐著,拿著一雙雪亮的眼睛看著她。
不知道是因為雨絲折射的光線晃著眼睛還是因為他的眼睛太明亮,婉兒的心突然跳了跳,慌忙別過頭去。
慕容黎已經遞了一個水袋過來。為了掩飾心裏的驚慌和尷尬,婉兒忙接過水,咕咚咕咚的喝了大半袋,喝的太急,竟沒注意到這水的滋味。
慕容黎拊掌失笑道:“丫頭,慢點,這是酒…”說罷笑得翻了過去。
“啊?”婉兒這才感到一股熱辣直接從胃衝上喉嚨,整個胸腔火辣辣的疼,一時間滿臉通紅,紅到脖子根,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益發的止不住,咳了半晌方止,待停下來,滿口仍然是濃鬱的酒香,好烈的酒!然後整個世界模糊搖晃起來,慕容黎在眼前仿佛變成了兩個、四個、然後又變成一個,他的聲音仿佛來自山的另一邊,他說:“小婉…”
“怎麼不早說。”這是婉兒說的最後一句話,然後她就倒了下去。
婉兒是傍晚的時候在慕容黎的懷中醒來的,一睜眼,就對上他那打趣的笑臉,“你醒啦?”
他一手撐著傘,另一之後抱著她,身上披著雨衣。
婉兒避過他的目光,掙紮想著逃脫他溫熱的懷抱,卻突然一陣搖晃,重新跌了回來。
“我從來不拒絕投懷送抱的女人,我說過的。”他悶笑。
婉兒白了他一眼,舉目四顧,這才發現原來他們坐在牛車上,不禁啞然失笑,“你從哪裏弄來的這玩意?”
“從一戶農家買來的。”慕容黎盯著婉兒,仿佛笑得更開心了。
“你…你看我做什麼?”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明明不能喝酒,偏天生就是個倔脾氣,別人越說你不能喝,不讓你喝,你就越要逞強,去年你過生日時,可不是也像今天一樣,酩酊大醉,睡倒在你二哥懷裏,偏你的毛病喝醉了就要讓人抱著才肯安靜,哪怕等你睡著了,那抱著你的人隻要一將你放下,你就大鬧起來,真真是個小妖精,吵得眾人不安生,無奈之下,你二哥抱著你坐了一整夜,到第二天早上手腳都又僵又麻的,哪知道你第二天一醒,拍拍屁股起來就走了,倒把你二哥涼在那裏,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聽他這麼一說,婉兒頓時明白了,原來自己是醉臥在慕容黎的懷裏,想是死活不肯讓他將自己放下來,因此才買了這牛車…,“蘇婉兒啊蘇婉兒,你還真是會惹禍啊你。”
婉兒不好意思,也不抬頭,藏著頭在他懷裏,隻裝作又睡著了。隻聽他又笑道:“上次大家因著你醉酒之事打趣你,你也是這般裝睡。”說罷,就笑著要伸手上來搔她癢癢。
婉兒忙睜開眼睛,笑著求饒,又四周看了一圈,除了前邊坐著趕車的一個侍衛外,並無其他一人,隻她的白馬和慕容黎的紅馬被栓在牛車的轅上,悠閑的跟在後麵,因奇道:“四爺和我二哥他們呢?”
“河曲地區急報,四哥他們趕著去了。”
“急報!那我們也別磨蹭了。”婉兒跳起來,一邊大喊停車,一邊就去牽自己解自己那白馬的韁繩。連她自己心裏也分不清到底是急著趕路,還是急著掙脫他的懷抱。
那白馬和紅馬都是千裏挑一的駿馬,一陣風馳電掣,在第二天黎明時分,就趕上了秦王他們的隊伍,天果然下起更大的雨來,他們兩人趕上大部隊的時候,都被淋的成了落湯雞,不及細述,冒雨前進,起先還是稀稀拉拉的忽下忽不下的,越往西走,雨下得越大,等到了離河曲還有三十裏的牛佳坡時,雨已經打得人睜不開眼睛了,一路上,到處能見著被水衝垮了家園的三三兩兩的男女老少們,神色慌張,憔悴黯然,攜家帶口的,用扁擔挑著兒女,一腳深,一腳淺的,向東逃竄。
慕容歸見眾人都筋疲力盡,就命大家停下來休息一番,一麵派遣煥清拿著令牌調度官兵在牛佳坡附近搭建帳篷,調集糧食,搭起大鍋蘆棚,施粥安撫災民,一麵早有地方官員聽說,遣了個說話明白的佐領快馬來報,道是:“稟二位王爺,起先決口子的幾個地方都已經堵上了,現在水勢越來越凶,砂土都是從十餘裏外的地方運過來的,跟不上供應,偏這不遠處是一個糧倉,號稱裕豐糧倉,裏麵儲藏有數十萬石的糧食,一旦衝毀,後果不堪設想。眼下堤壩上有上千官兵,堤壩不遠處臨時搭起的帳篷中,山西道台大人、巡撫大人都急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堤壩決了是小,失了糧倉是大,懇請兩位爺趕緊拿個主意,這一地區大大小小上百名地方官、上千官兵的性命就係在這糧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