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所有人都忘記了昱華,忘記了及笄之禮對一個女孩子的重要性。或許刻意,或許無意,但都無法彌補了。因為嚴格意義上講,昱華的及笄之禮並沒有結束。
昱華心中也說不出什麼感覺,輕輕歎了口氣,閉眸休憩。
對於陌生的環境,昱華一向保持著戒備,雖精神上確實有幾分疲累,卻翻來覆去地還是沒有睡意。
她索性翻身下床,拿起夜明珠,細細地審視這個狹小的區域。
心神集中,昱華也發現了自己之前曾忽略的一些事情。
腳下的木質地板質地細膩,紋理分明,濃鬱的紫黑色有些深幽神秘,分明是寸木寸金的檀木,且是檀木中最為珍貴的紫檀!
聞著清幽淡雅的熏香,昱華的眸中也染上了幾分驚訝之色。
這是進貢給皇室的沉香木,非皇室所屬連觸碰的資格都沒有。
清平公主會對一個不是自己血脈的孩子這麼好?縱使為了贏得寬厚大度的賢良名聲,也沒有必要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這般想著,昱華細細地聞了聞香氣中的成分,微微蹙眉。
真的是沉香木,沒有摻雜任何物質。
先前的猜測被推翻,昱華也沒有太大的失望,抿唇沉思。
嚴冬的冷意令隻著了褻衣的昱華打了一個寒戰,靈台驀地清明起來。
誰說,這沉香木一定是出自清平公主的手筆?
隻是一個疑惑稍解,又有更深的疑惑冒出:那麼,是誰?
原來這個身體,又和誰有過交集?
他們間的情誼,又深淺幾許?
自己根本沒有這些記憶,遇到這個身體曾經熟悉的人或物,又如何是好?
昱華不是沒有想過假借失憶的由頭,但這個想法一冒出,立刻便被她否決掉了。
這個身體擁有這麼龐大的勢力,一旦被屬下知道她失了憶,定會分裂、動蕩,為了名正言順地擺脫她的控製,唯有,斬草除根!
單是這一點,就足夠昱華謹慎小心、步步為營了。
另外,失了憶也就意味著她將主動權拱手讓給別人,任由別人牽著她走,對此一無所知,這是昱華不會允許的。
而且,失了憶難保宅院中有人陷害說她被鬼魅附身,縱使她不懼這種小把戲,也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
更何況,她不想大出風頭。否則,這對於想要回到西晉的她來說,極為不利。
因此,不到生死攸關的時刻,昱華絕不會承認或宣揚自己失了憶。
昱華咬咬唇,心中的對策不斷地被推翻、重建,一時間也思索不出什麼萬無一失的理由,索性不再糾結,拿了一件由紅狐毛皮製成的大氅,將自己裹在裏麵,有了一點暖意,心中的小小鬱結也須臾消散。
她繼續翻尋著一點點能對她有用的信息,心中突然劃過一個念頭,驀地將夜明珠更靠近還未翻閱的書籍,心中的猜測得到證實:有人動過她的東西。
這個認知,令她脊背一寒。
這些書籍已經很久沒有被翻閱,之前的那一些灰塵已經說明了很多東西。不會是侍女疏於懈怠而不擦拭,而是沒有她的允許,沒有人能夠動她的東西。
灰塵應是均勻地布在封麵上,而此時的書,有一些地方的灰塵幾不可見。
剛好是想要翻閱而必須觸碰的地方。
昱華重重地吸了一口氣,隨著她的尋找,謎團不減,反而紛至遝來,令她也措手不及。
是誰做的?想要幹什麼?隱在暗處的暗衛沒有發現嗎?這個身體曾經的主人,一點也沒有察覺到蛛絲馬跡嗎?
昱華抿唇,根本沒有一點思緒,她掌握的信息實在是太少太少。
小心地將書放在原處,昱華被煙塵嗆得咳出了聲,偏又暗自隱忍,難受地漲紅了臉。
好容易舒服了些,她拿起一條濕潤的毛巾,認真地擦拭著手中的灰塵,心思卻根本不在上麵。
她仿佛看到,有一個細密而繁複的網將她密集地罩住,掙脫不得,也看不到撒網的方向,卻是算無遺漏。
不,她來到這個身體上,恐怕是那個人出現的最大的紕漏。人的謀劃固然強大,卻依舊敵不過天意。天意啊,昱華的嘴角淺淺地揚起一抹弧度,有些嘲諷,卻亦夾雜著無奈。
是誰布出這場滔天棋局?
昱華柔和的眉梢中帶著幾分料峭,如一柄絕世寶劍,逐漸顯露出自己的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