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許多先生往年都是在書院過年,今年難得去家一次,加上這冬月倒早不晚,時間就盡在路上耽擱了,加上又是災年,好幾個先生索性就寫信向尉遲瑾告假,說是來年開春再來。惱得尉遲瑾直後悔應該來年陽春三月再開課的。
還是副山長白慕秋笑說:“也不記得是誰說,這書院開課不是白鷺這群衣食無憂的學生們,而是……”說著暗暗指了指對麵的方向:
“有飯吃!”分明就是假公濟私,拿著書院的錢貼補對麵她相公的私塾事業。
尉遲瑾偷偷的一笑,然後正色道:
“事實證明也沒錯吧?山下經夏末那一震已是岌岌可危,接著前夜白鷺鎮又走了水,失了大半城池,這食住無著落,不知多少家在痛失家親後,又要賣兒賣女,咱們也算是幫幫哪些無家可歸的孩子!好歹有口飯吃。”
“哎——隨你!但告訴你,這慈善堂,可不許長長久久地開,朝廷可會查的!”白慕秋,拍拍屁股,言罷出門欲講學去。
“這你就放心,米糧,他們昨兒不僅自己解決了問題,弄不好還能支援咱們些!”
尉遲瑾話沒完,白暮秋立刻就露出了會意的臉:“又從那國公爺荷包裏化緣了?”
尉遲瑾當即笑出一副“你比老婦還了解我那相公”的神情來。
白慕秋上課,素來課上輕鬆課下累。
提筆在宣紙上擇了一句“苛政猛於虎”後,就要求以《資治通鑒》《春秋》《漢書》等結合古今事例,談談如何施行仁政,萬民方能得福?
題材策論,寫作方法嘛不拘,但必須引經據典就是了,此外如何聲情並茂,慷慨激昂等,就各憑本事了。
要求一撂下,白先生就是雷打不動地出門溜達小三圈。
題目嘛不難,每年都會有類似的題,難得是前人寫得太多,大家要如何出彩,又有新意,就有些束縛了。
眾人一得題目微微一沉吟後,就研磨開始奮筆直書。
柳金蟾則咬著筆,腦子空洞,那些書她倒是看過數次,但書中的好些言簡意賅,極具代表性的前人評論等卻不是爛熟於心,甚至還有點記前不記後,記後沒記前,更有許多是記住了香豔地如文薑與她哥那事兒,忘了要緊處——
前人的史評!
寫什麼?
柳金蟾微微掃眼開去,映入眼前的隻有一片黑壓壓的人頭,正埋首奮筆疾書中……一絲心虛掠過她的心頭——
她們是真的有****夜夜在讀書啊!
咬咬唇,柳金蟾奮力從腦中提取她可用典故的文中原話,然後赫然聽見她身後傳來了“呼——呼——呼——”的酣夢聲。
眾人皆聞聲而觀——
爹爹的啊,那睡著的不是未來“國公夫人”嗎?
說不清的感受、到不明的在每個莘莘學子心底發酵:
她們十年寒窗苦讀,卻僅僅隻是邁入科舉的門檻,尚未能得門而入,而這國公夫人,不學無術,憑借這良好的出身,就能比她們任何人都走得更高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