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式“水火相生”的奧義甚為純粹,顯然來人在這兩式神通上浸淫許久。
歸無咎這數日盡在揣摩星月門神通。乍見此術,下意識地心頭一突想到了什麼,臉色稍顯驚訝。
按照常理而言,赤文白水、五火成輪的“水火相生”之變,以上流回風、積空雲霆的“風雷相合”之變應對,乃是絕對的正著。
華思顏所擅長的,恰恰是上流回風、積空雲霆二道神通。
這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電光火石之間,歸無咎已拿定主意。雙掌掌心凝聚起二成丹力,化作一道屏障抵擋在麵前。
“水火相生”的神通變化非同可,轉瞬間便將歸無咎的丹力屏障擊得七零八落。
但是這一番碰撞之後,欺到歸無咎身前的神通之一已不足十分之一。歸無咎勉力擋住之後,借著這股勢頭翻身轉折,轉眼間便在數百丈外。
那黑衣人見歸無咎未入彀中,“哼”了一聲,也不強追。起身如燕,朝著另一個方向飄飄搖搖的遠去了。
若要以元光化形的手段瞞過海,此時的歸無咎稍稍力有未逮。此人明顯是來試探自己底細的,就算站在“華思顏”的立場上,不願暴露自家神通深淺,也是合理的選擇。
返回披星掩月殿靜修煉之所。
歸無咎心中計議已定,“華思顏”潛修數十載,近日終於破了四重境關門,隨著乃師雲幽流參與了北伐荒海的行動。那麼此次行動之後,於情於理他都應該盡快返回華氏族門一趟。因此在神通法門上以假亂真,方能盡早回族,以免生變。
轉眼間又是兩月時間過去。
此時歸無咎修行之室內,時不時傳來“劈劈啪啪”的爆裂聲,細如同棉球的青空雷霆在空氣中飄蕩,紫電湛然,仿佛被投入海水中的異果。
歸無咎睜開雙目,舉手輕輕一揮,似乎在擦拭衣袍上的汙垢。而室內的一切風、雲、雷、電,同時收束成一道光芒,返回歸無咎掌心。
一室之內,纖毫不染。
歸無咎這才滿意的收了一身丹力,化一道遁光出了披星掩月殿,直奔相距不遠的華氏根本之地“子桐山”而去。
眼前一切在歸無咎識憶中駕輕就熟,穿過三道陣門,顧望殿,博古堂,直往後山深處自己這一脈的居所長林離宮正門。
包括“子桐山”在內的宗脈六山都是耗費極大人力以巨石鑄成,故在外遠觀決計看不出什麼幽林穹穀、削壁峭崖的然風貌,那卻是流脈數十峰的特色。
此處是山巒,毋寧是一座放大了無數倍的寶塔。
而華思顏的叔祖卻是一個極講生活情致的人,偏偏再費心力,在巨石山脈之上敷上浮土碎石,將這處長林離宮經營得豐草幽美,林泉間錯。
歸無咎落下遁光,麵前無漆木門上已有幾分裂紋,其上懸掛一塊巨大額匾額,上書三個大字“飛沫居”。
站在“自己”曾經的住所、這座五六十丈方圓的院落麵前。歸無咎站立了片刻,伸手推開大門。
豈料就在門開的同時,一道洪亮的聲音劈頭蓋臉的迎來:“何故癡立許久?莫非隻離家數十載,便有了‘近鄉情怯’之意?”
原來一位紅麵老者,身著樸實大褂,竟事先站立在大門之後。他一身氣機周流,祥和如意,已有元嬰二重境的造詣。
憑他這等修為,方才刻意收斂氣機,歸無咎的確很容易疏忽過去。
歸無咎將眼前之人的相貌和華思顏的記憶全數對上,上前一拜為禮道:“見過七叔祖。”
此人正是他這一脈的當家人物,華元易。
華元易看了歸無咎一眼,並不做聲。突然伸出右手食、中二指。食指之上火氣滾動,瞬間翻騰作一朵飄忽不定的空靈之焰;中指指尖寂若冰花,但平滑安定的表象外,卻是被那火焰的蒸騰之氣所催動,愈轉愈快。
隻在頃刻,這一枚“水之花”將周流火氣完全吸附,變成一點內外通透、明而後融的水珠,朝著歸無咎激射過來。
又是“水火相生”。
這一次試探,分明和兩月之前用意相同。但華元易功行精純,盡顯相生妙韻的同時,又將神通的規模壓縮到一個極的程度。卻不知勝過那夜的黑衣客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