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始宗後山,定磐湖。
一個白裙少女光著腳丫,探及湖水之中,一臉認真的盯著湖麵之下的暗流湧動。
若是身無修為的凡俗之人,自然看不出什麼;但是已是身為靈形境界的黃希音,卻已能看清丈許之下千百遊魚的行動軌跡。
沉浸心神觀望了良久之後,黃希音不由略感煩悶。先前歸無咎對她言道,須得在此間開辟一界,作為新的洞府所在,曆時約莫一月左右。隻是扳著指頭一數,已經又多過去了十五。
“希音——”
黃希音猛然抬頭,定睛一看,高呼道:“師父——”旋即起身,蹦蹦跳跳的靠了過去。
隻是目光之中透露出幾分好奇之意。
原來,一同落下的是兩道遁光。除了其師歸無咎之外,還有一位空靈剔透、風姿超越的女子,與自家師父齊身而立。
而且,剛剛呼喚自己姓名的一聲,並非來自其師歸無咎,而是出自這女子之口。
歸無咎笑道:“你眼前這位,稱呼師娘也好,或者同稱師父也罷,都由得你。”
黃希音掩口驚訝道:“原來短短數月,師父竟定下了道侶。”
又盯著秦夢霖仔細望了兩眼,狐疑道:“你不會就會聖教的出戰的那位……阮——?”
秦夢霖淡然一笑,道:“是我。不過‘阮文琴’隻是一段化名,我名秦夢霖。”
黃希音心中暗暗琢磨起來。
若是南門芊、雲歸海那一群家夥在此,在不明秦夢霖真實身份的前提下,隻會關注大局,必定驚歎於歸無咎挖了聖教牆腳,影響必定不。
而黃希音卻是心思異常靈透,關注的要點也甚是出奇。
她注意到,秦夢霖遙遙高呼的一聲,並非是刻意與自己親近;而是似乎真的與自己十分熟悉。
另有一點——
其師歸無咎,雖然鬥戰布局的本領變幻莫測,極下之工;但平素為人,卻是落拓不羈,寬容雅量。而新來的這位“師娘”,給黃希音的感覺卻不同。她外表看上去淡雅若仙,好似出塵出世的逍遙仙人;但其實內中卻是目光如炬,精敏沉煉,與其師歸無咎恰好相反。
好似自己任何心思都瞞不過她。
這種感覺,令黃希音大受拘束。
沉吟半晌,黃希音既沒有稱“師父”,也沒有叫“師娘”;嘴一張,脆聲道:“二師父。”
歸無咎、秦夢霖皆眉頭一皺。
歸無咎笑罵道:“師父就是師父,什麼二師父?”
手上引出一道氣機,將黃希音拖拽至自己麵前,溫言道:“洞府既成,且帶你去看上一看。”
話音一落,三人朝著中日冕處,縱起遁光,直上雲霄。
似乎為了讓黃希音好好欣賞其中景致,在界之內,歸無咎刻意放慢了遁速。
足足半個時辰之後,終於落至一界之正中。
一座甚是孤島之中,外以“八門金鎖”之象妝點,內中竹木黛瓦,氣象清醇,又清幽明潔已極。在各大隱宗之內,算是極罕見的風貌。細論其中妙處,將開鑿於洞府之中的深幽晦拙之氣一掃而空,光明開闊;同時又陣道隱隱,生機盎然,又規避了凡俗建築的“俗氣”。
此地,正是歸無咎十餘故地之中,複刻了“丹霞玄渚”的嶼。
歸無咎笑道:“希音。此地就是你以後的洞府了。你以為如何?尚滿意否?”
之所以選定此處,也有歸無咎的一番用意。
當初在越衡宗內,歸無咎奪取真傳,最終得了這處超規格的洞府。若是換作旁人,早當在如此優渥之地安心修煉才是。但是歸無咎因自家道途所限,不得不下界親身曆險。這處洞府,前後也並未能夠住上幾日。
歸無咎將黃希音一手帶大,既是師徒,實形同父女。自然希望自己徒兒成長之路光明順遂,走上康莊大道,少受磨難。將此地賜予她作為洞府,正是暗藏了這一用意。
誰知黃希音嘴一撇,竟似不大樂意。皺眉沉吟良久,才道:“師父你洞府在哪裏?”
歸無咎伸手遙遙一指,指著湖泊對岸處的一座孤峰虛影。
黃希音雙目一眯,不滿道:“隔得太遠了些。”
歸無咎笑道:“如今你已有靈形境的修為,區區十餘裏路途轉瞬即至,哪裏遠了?”
黃希音扭頭想了一想,又問道:“師娘洞府在哪裏?和師父你在一處麼?”
這一回卻沒有繼續稱秦夢霖為“二師父”。
歸無咎遙指正南方向一處宏偉金殿,道:“那是為你師娘準備的洞府。隻是你師娘平日大多數時間與師父合居一處,日後你若有事尋你師娘,不必去此,還是直往為師洞府之中去便是。”
黃希音聞言精神一振,滿懷期冀的道:“我也一樣!”
“眼前這個洞府是不錯;但是不如先記在我名下,留待以後再用。希音還是和以前一樣,與師父住在一處,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