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能。”
這輕飄飄的三個字,響徹琉璃天上下。
越衡友盟之中,諸如申文宏、蕭天石、張宏辯、白適幽、明選烈等距離圓滿境尚有距離者,麵上反看不出太多驚訝。因為以歸無咎聲名之盛,未臻圓滿境的對手如論如何盡力一搏,皆難撼動分毫,似乎是應有之義。
但功行愈高,尤其是圓滿之上窺見真流的玉離子、禦孤乘等,才知這“不能”兩字重如千鈞。
因為穆暮這二劍連環,分明是天下“重劍蓄勢”之最,幾乎一舉飛躍至前所未有的境界。
從道理上說,穆暮這兩劍連環疊加的奧義並不難解,強調未發已發之分,將破綻藏於未發之前,隻是這“未發”從開始挪轉至中間罷了。大宗大族,皆能模擬。
甚至無須新造,現存神通中便有現成的——如聖教第三嫡傳摩永工所用之“五音鍾”便是。
難能可貴之處,在於規模。
無論是“五音鍾”,還是臨時再創製一門神通,要達到穆暮這兩劍結合的效用,蓄勢過程少說也要長達三個月以上,抑且在此過程中一動不動,沒有絲毫防禦力。
別說麵對圓滿之上,就算是對上同境界對手,亦無勝算可言;簡直可以說是荒謬滑稽。
這就是雙方境界之限製,你要在一方麵加以彌補,另一方麵漏出的破綻勢必更厚,絕無兩全之理。
但單單論蓄勢既成後的威力,卻不啻於千百擊的聯合,差可理解為類似於本土道術中的“天人三境”一兩個小境界的提升。縱是圓滿之上,亦難以正麵直攖其鋒。
盈法宗日夜二經,不過是一日之限;而穆暮這一法,卻是透支己力而成規模,不但汲取數月之精力,一式之後,本身法力境界亦將迎來長達百年的遲滯。
最稱化腐朽為神奇之處,是穆暮所持之法,偏偏將長達三個月的漫長蓄勢累積,凝練於兩式之間、極難捕捉的一瞬。說是有造化之功,不算過譽。
本質上說,這兩式合一的完美形態,乃是圓滿境者越階挑戰圓滿之上的孤勇一擊,才最是相宜。
其至善之境,已非穆暮一己之力所能及。
但“假設他可以做到”,這積蓄百年精力為一身的升華一擊,幾乎等價於本土修士破境步虛境的出手。
三十六子圖層次的人物,突破兩個小境界……圓滿之上亦難抵擋,才是應有之義!
席樂榮不著痕跡的望了軒轅懷一眼。
軒轅懷眸中有一絲奇妙的好奇,種種異樣情緒流動,似乎被歸無咎這一劍所激;但偏偏沒有震驚之意。
這完全說明,歸無咎戰力雖強,但依舊在他把控範圍之內。
遙想當年河上一戰,席樂榮不經有些感慨。
和三百年前相比,無論是玉離子、禦孤乘、李雲龍,還是他自己,實力都大為提升。和那時的“軒轅懷”放對,似乎也不再是沒有懸念。但對方卻似進益更多,早已達到幽渺難測的境地。
眼前歸無咎的這一劍,的是在他知見之外。
聽見歸無咎的回答,穆暮出人意料的並未流露出失望;隻是詫異,然後低首凝思。
申思平、梅雪亭等諸位真君,似兀自不信歸無咎在那一式中完全無損,目光灼灼緊盯著歸無咎上下不離。
尤其是杜明倫,早已做好準備。若一旦發覺歸無咎是動用了空城之計,其實本身已有微損,那就要斷然下令參戰諸位嫡傳加快節奏,乘著歸無咎並未恢複,一舉奠定勝局。
但令其等失望的是,歸無咎氣機不漏不藏,圓融自如,察不出一絲異常。
良久,穆暮釋然一笑,道:“若我所料不差,這應當是你這一門神通出世以後的第一劍。”
歸無咎道:“好眼力。”
穆暮緩緩道:“此劍和我的蒼翠劍意相交的一瞬,隱約能夠感受到,和你本來的空蘊念劍神通同宗同源。隻是又有變化損益,自稱體係,別有一種不可言說的妙用。未知此劍可有姓名?”
歸無咎不語,旋即轉身踱步,緩聲道:“的確當有一個姓名。這一路劍既然搶先出世於紫薇大世界中,便命名為‘紫薇’吧。”
言畢,返回陣心,閉目養神。
戰局內外,聽聞此言者,無不愕然。
辰陽陣營之中。
一陣沉悶之後,閭虯顏上真率先打破了這古怪的氣氛,言道:“穆暮雖未建功,但也是得償所願。易地而處之,如此威能之絕著,藏而不出,非得分作兩端來使,也是著實可惜。”
付蕭山本想說“此招隨強,但終究未能奈何歸無咎”,但不願本已緩頰卻反而掃興,索性便住口不言。
申思平道:“好在符師侄出手,依舊有甚大把握。且敵手明暗兩道,暗子盡出,餘下的四陣,已然不必憂心了。就算我方攻擂不成,至少也是有勝無敗之結局。”
梅雪亭遙遙望了一眼,道:“正是如此。”
眼下對方尚未出陣者,恰好是盈法宗四人:雲千絕,顧含章,明選烈,白適幽。
自從百年前雙方陣營初見端倪時,辰陽等諸宗十餘位真君,倒是將大半精力投入到對盈法宗的研究之中,無他,因為盈法宗“日”、“夜”二經的傾天一擊,威脅實在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