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懷猛地抬首,微顯詫異。
他並非意在脫戰。因為無論汲取殘存氣機,還是使用二人本身所儲藏的法力,攻擊威力遠遠小於防禦。所以軒轅懷之意,是遁出七十萬裏之外,另尋一處戰場比試。
他以為歸無咎與自己亦是一般想法。
但是……
軒轅懷雙瞳之中清楚映照,歸無咎身形如弓弦一發,已是用重重的一拳轟了上來!
近身力戰之法。
此法的確也是一種分出勝負之法。倒不是因為其威力如何強橫。其實以極限威力而論,近身的全力一擊和運用本身法力的神通道術大致在伯仲之間。
但力戰之法勝在節奏極快,尤其是在無所阻滯、無所借用的虛空之中,以歸無咎、軒轅懷二人的道行,每一個瞬間都能打出三千六百擊,所消耗的也不單單是法力,而是精神、鬥誌,以及最原始的生命力。
九宗修道者,極少采用此法爭戰。
因為如此鬥法不死不休,走到盡頭,必然會分出勝負。就算本身的傷害不足以將對手打穿,根基稍遜之人,亦難免要力竭而亡。
而歸無咎有武道一行的經驗,卻自然而然施展了出來。
軒轅懷麵色一冷,轉身迎之一一拳。
雖然他從未有武道鬥法的經驗,但隻消修為臻至圓滿境界,法力圓全,氣血肉身自然也是千錘百煉的最高境界,斷然不至於成為短板。更何況,軒轅懷的境界,早已超過圓滿之限。
此鬥法之道,原不在於能與不能,而在於用與不用。
兩道極為強悍的拳力一交,天中登時多出了一道深深的裂紋。隨後這裂紋如同瘟疫滋長一般,快速蔓延。
先前二人汲取氣機作戰,雖然使得一片界域生機耗竭,但此“天”終究完整。而此時的氣象,卻是慘淡、破碎、枯寂,以及徹底的毀壞。倘若搬取一座山在天中自東而西走上一遭,隻怕要被這裏密密麻麻的空間裂縫裁切成億萬碎石粉塵。
二人都沒有退路。
這不同於神通鬥法的進退自如,隻要你稍稍有轉身離去的念頭,便如同在角力中鬆了一口氣,再難扳回局麵。縱然二人遁速相若,但一人心神氣血皆處於發散的狀態,而另外一人心血卻牢牢鎖住對麵,最終那一擊勢必要落下。
更加巧合的是,若是歸、軒二人和一位功行相若的武道修者交手,或能憑借至高無上的劍道遁法脫戰;想戰就戰,想走就走。可惜二位都是最高明的劍修,沒有相對的優勢可言。
時間飛速流逝。
一個時辰。
兩個時辰。
一日。
三日。
就算是圓滿境界者以此法交手,約莫一個時辰,也當到了分出勝負的關口了。而歸無咎、軒轅懷二人,卻依舊是法力飽滿已極。
這方天地,宛若織成了極細密、極龐雜的絮團,又像是一顆透徹的水晶球,以大錘猛擊數千下,內裏裂紋無數卻又並未破碎的模樣。
五日。
七日。
九日。
十日。
在十日十夜整的那一瞬,歸無咎再度將堅毅有力的一拳擊出。
此時的歸、軒二人,雙拳之上皆是觸目驚心的赤色,鮮血滾動,一絲絲蒸騰發散。
但歸無咎這一拳,卻擊在空處,沒有等到回應之力。
這磅礴巨力,自然是毫無保留的落在了軒轅懷的正身之上。
軒轅懷的身軀,中了這一擊之後,立刻崩散,精氣數度沉浮,最終化作一方塑像。
歸無咎輕輕出了一口氣。
看似直到最後,他的每一擊都是圓滿充沛。但歸無咎自己知道,對拚至七日之後,自身的精力便感受到似乎有所不足,至多再堅持三日上下。方才這一擊後,是否能夠凝練出下一擊,歸無咎竟也不敢斷言。
但他卻從未有過退卻的念頭。
因為他的道途,相對於軒轅懷而言,一直處於追趕的狀態。直到末拿本洲之行後,才堪堪完成了反超。等到空蘊念劍八劍新立,歸無咎認為軒轅懷縱然又有機緣,自己依舊能夠應對。
歸無咎無比確信,這一反超,便是攻守之勢異。自此以後,除卻道境中的感悟這一獨到優勢外,自己沒有一處不及軒轅懷。
而道境心念之優勢,歸無咎晉入近道境後,憑借魔道四典提高一層的用途,立刻就加以補足。
整個近道境界,歸無咎沒有任何可能在軒轅懷之下!
哪怕已經是岌岌可危,歸無咎始終自信——
自己一定會站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