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懷心通五界之法雖妙,但並非瞬時可以發動,而是要有一個緩慢運功的過程。
正因為如此,若是二人功力相當,便不可能無視敵手的幹擾,強行施展此法。
換言之,以歸無咎這一擊的威力,軒轅懷的守株待兔之法,已然被破解了。
既然如此,軒轅懷也不再猶豫,立刻選擇主動出擊。
劍光一卷,分為四個方向,每個方向皆有三千餘道,既似星光,又如水流;既有浩瀚宏闊之氣,又有縝密銳利之風。四相合一,朝著歸無咎卷來。
歸無咎垂首略一思索,依舊是選擇用剛剛領悟的這道“精一之劍”迎戰。
靈形境中的修持,能夠修煉到劍光分化、凝形幻變的程度,就已然是極為了不起的高度。若是交手的兩人都達到了這一層次,那就比拚哪一位的劍光分化之法愈加盛、繁、快、密。
金丹境之後的以簡禦繁、以靜製動之法,在靈形境中似乎並不合時宜。
但歸無咎卻做到了。
那一道三丈流光,仿佛遊龍,時而離析在外,時而漫卷震蕩,總是將軒轅懷的來襲劍光阻隔在外;到了攻勢愈密,宛若流水一般擠壓進來的“無孔不入”之勢,這道劍光竟是陡然一漲,成為一道實心圓柱,將歸無咎整個包裹其中。
能夠做到這一步,已然有神通之實。
此時此境歸、軒二人之交手,已不是“有類於金丹修士”,若遮去麵目,就算是近道、道境大能旁觀,亦隻會以為是兩位的金丹修士在交手;一分一合兩道劍光,是貨真價實的神通氣象。
靈形境中真正的盡頭,莫過於此!
歸無咎遙遙望了軒轅懷一眼。
若是這一境中維持長久的平手,那麼整個戰局,又會朝怎樣的方向發展呢?
依稀望去,軒轅懷麵色似乎同樣隱然有一絲猶豫。
數息之後,他忽然振臂清喝一聲!
隨著他一身清響,歸無咎隻覺頭頂處柔風一卷。
整個天地,似乎變得愈發柔軟了。
然後島嶼礁石,都結成了一層銀霜。
歸無咎猛地抬首一望。
空中似乎空蕩蕩並無一物,但歸無咎分明感受到,有兩種意象彙聚成團,猶如星辰之墜;一道墜向軒轅懷,一道迎著自己而來。
歸無咎並未嚐試閃避。
因為他心中感應無誤,這不是神通攻殺之術,隻是故物複原而已。
瞬息之後,那兩道氣機,與兩人真身一合。
歸無咎心中一動,神意之中許多概念忽然變得明晰……
原來如此。
這一場,乃是靈形境的爭鬥。
此“靈形境”,乃是貨真價實的靈形境。雖然歸無咎知曉分身作戰的原委,亦清楚自己真身是近道之前臨門一腳的修為,並未損失任何經曆的記憶;但事涉道術神通的領悟,智力之邊界,他卻是真正的靈形境界。
軒轅懷亦是如此。
換言之,歸無咎雖然知曉自己空蘊念劍八道大成,但讓方才的歸無咎,細細論述一番空蘊念劍的精微奧妙,他似乎明白,熟悉,但始終難以厘清並宣之於口。
此時隨著這二氣相合,他卻忽然能夠做到了。
一切道術穎悟,皆回複此身。
二人從真正的靈形境修士,變成了“高境界者附身於靈形境的軀殼”。
歸無咎念頭一動,仔細忖度軒轅懷為何要如此做。
從實戰勝負的角度來看,此法的意義並不是很大。
所謂極境,就是真正的“極境”。
當年在隱宗初顯崢嶸,歸無咎不止一次接受過一種考驗——那就是和天玄上真的金丹境附身分身交手,並戰而勝之。不但歸無咎、軒轅懷能夠做到;達到圓滿之境的其餘第一流嫡傳,同樣能夠做到。
縱然你修為履曆經驗更高,但我已瀕臨當前境界的極限,故而隻要是以修為為限,我亦處於不敗之地!
歸無咎以為,縱然自己保留原身狀態,軒轅懷拾取了全身之記憶,亦未必能提高一線戰力。
思量之際,軒轅懷忽地出言道:“此法的確是有時限的。”
歸無咎神色微動,但並未回應。
軒轅懷續道:“想必歸道友也做過類似的猜測。時限一至,其餘境中落敗的塑像分身,便再難以回複本來。”
歸無咎念頭疾轉。
他自不至於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哪怕麵前之人是軒轅懷。何況在元嬰境中,軒轅懷已然有過動用計策的先例。當即暗自評估,軒轅懷是否要以此言幹擾自己的鬥戰策略。
軒轅懷又道:“隻是這時限甚久,長達三年之多。無論如何,三年,總也會分出勝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