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無咎本來謀算,是在末拿本洲中返至北砂神社,尋到殊神韻後,問明她的意見,再做決斷。
但他分明感受到,那踏遍三十六地、一舉完法的驅動力已呈躍入之勢,幾乎就要遏製不住。
於是歸無咎才果斷退返回來。
雖然此法門的確是效用甚大,但歸無咎並不願意在身心有一絲不和諧圓融的狀態下承受此法,更遑論這事到臨頭的衝動,幾有裹挾之意。
我命由我,矢誌不移,乃是歸無咎一直以來所持之心念,此時自然不會妥協。
此時,歸無咎驀然眉頭微微一皺。
原來,就在他丹田處,那“四葉草”的形象再度複現。較之其原本的形態縮小了七八成,但那顯晦之間的超妙韻味卻愈發滋長充盈,且占據歸無咎的金丹正位。
不止如此,此物還遙遙與歸無咎神意相通,隱約傳來一道心念,似乎是在催促歸無咎盡快返回末拿本洲,將其所饋贈的法訣徹底完成。
竟是有一些陰魂不散的味道。
歸無咎略一思忖,已有定計。
當前之策,莫過於將此物暫時封印。欲做成此事,單憑自身之功行是遠遠不夠的,必須依傍外物。當前歸無咎身上所持之物力能夠承擔此重任者,非全珠莫屬。
神意一引,全珠倏然浮現,以莫名出現在金丹正中之方位,和那“四葉草”完全重疊。
歸無咎要做的,就是憑借全珠若虛若實、既是虛丹遺形,又是本命法寶的雙重特性,將四葉草容納其中,然後轉虛為實,仿佛經曆一晝一夜的運轉後,其已在全珠之內,而與本身無涉。
到了需要動用此法時,逆用此法門,又可悄無形跡之間將其吐了出來。
運轉此法,約莫六個時辰。
歸無咎暗暗搖頭,沒有想到卻是有些麻煩。
因為這“四葉草”所持因果太過高明,與本人氣運吉凶、道則深淺息息相關,就算是一團無所不在的清微氣機,看不見,摸不著,亦不可分割。若要將其封印,必須將一部分與之糾纏不清的法力一同封印進去。
此法力之封印,可不同於鬥法中的法力消耗。
鬥法中消耗了法力,不過打坐調息便能複原;而此時之封印,其實這法力依舊存在,內外感應連結亦全無差錯,隻是不能動用而已。等於歸無咎永久缺損了部分法力,家財萬貫,鎖於匣中。
氣力之損失,竟不教軒轅懷為少。
自己身為勝者,經此一役,功行戰力卻不增反減,斷然不成。
就在此時。
歸無咎忽地微微抬頭。
卻見他雙掌一合,氣機猛地暴漲!此身所立之處,似有一朵八瓣蓮花快速綻放。到了完全盛開之時,凝成一道精純劍意,向著正前方轟了過去。
高明為表,雄渾為裏,沛然難禦。
此招脫手的一瞬,那已然化作混元劍氣光球形態的“軒轅懷”,已是氣機一合,極快速的顯出真身。然後他雙目一睜,看見歸無咎立在麵前施法,便立刻刺出一劍。
軒轅懷本是神意初複,應機而動。本來也談不上有“偷襲”之意。但正因為其無心,所以反倒是愈發難防。
可是歸無咎的這一劍,卻有後發先至之兆。
兩道劍氣轟然相交。
高下立判。歸無咎之劍意雖然法力和軒轅懷抵消,但是卻有一道莫名高渺的存在,環軒轅懷之身一掃而過。經此一卷,軒轅懷身軀驟然凝實,似乎化作一方白玉塑像。
在五境之爭中軒轅懷落敗便是化身塑像,如今正身搏鬥,依舊是如此,當知其中或許有著莫名的關聯。
歸無咎氣機一複,神思內察,忽然微微一笑。
不啟不發,此之謂也。
原來,為了應對軒轅懷的突然出手,歸無咎瞬間晉入至為高明的臨戰極境,一身法力凝練歸元。化作至高一劍。雖已料到軒轅懷複原之後法力不及從前,但是作為入道以來的最大競爭對手,全力以赴的迎敵,已然成為本能。
與此同時,全珠封印“四葉草”的步驟卻並未停滯。
如此,“四葉草”的意象便被完整封印於全珠之內,且並未多浪費一絲法力。
若歸無咎是好整以暇的迎接軒轅懷的挑戰也就罷了,一劍獲勝,自是絲毫不難。但歸無咎在煉化“四葉草”的同時出手,一內一外,並行不悖,其實是有著不小的風險和挑戰性。
成敗之攸關,不亞於先前和軒轅懷元嬰、近道二境之對決,甚至猶有過之。
這“魚與熊掌兼得”的決斷,若是在倉促之間,實難有這份魄力。
可巧妙的是,軒轅懷氣機有損,歸無咎站穩三十六子第一之後,形勢悄然發生變化。歸無咎與軒轅懷之間,已經從均等製衡,化為強弱有別。過去鬥法之時效用漸漸被中和的“前知三十六息”之法,竟又重新煥發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