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玉清生辰八字,昭然明白。
但就在此刻,忽然發生絕大變故。
齊玉清忽然麵色蒼白,黃豆大小的汗珠自額頭滾落,旋即眼前一黑,身軀緩緩軟倒。
穀化
品約一驚。
此時距離神意之中立下師徒契約,尚差了最後一步。
齊梁等人原本侍立一旁,麵色異常歡喜,似乎已在暢想朱方國的永固江山。見此異變,不由臉色發白。不過好在其等尚有些許定力,知曉上真必不會袖手旁觀。
品約伸手一攝,將齊玉清攬在懷中,同時手指在她額頭輕輕一點,麵色隨之一變。
就在此時,那紫白禁陣一陣搖晃,隻剩下極淡薄的一層,似乎隨時可以將其打破。正是歸無咎一連施展空蘊念劍兩道輕微劍意,一正一反卷了過來。
品約內憂外患,卻未慌亂。一麵為齊玉清診斷究竟,同時足下已布好了一張“星環傳送圖”,一旦歸無咎擊破禁陣,他隨時能夠暫避鋒芒。
但歸無咎卻並未繼續出手。
功聚雙目觀望數息,歸無咎輕輕歎息,道:“混沌無定……品約道友。你是弄巧成拙了。”
品約探查既畢,前因後果立刻了然,麵色忽然十分難看。
齊玉清的資質,與他是天作之合。
品約自己所持神通,講究定名設環,規律呈現,立下種種有序規則,誘導旁人往“定序”裏鑽。而齊玉清的奇特體質,卻是無序無定之極致。
二者一正一反、一陰一陽,若是選擇她為自己的傳道弟子,不但品約神通大成無礙,且極有可能其中還蘊藏著能夠令他更進一步的可能性。
也正是因為這份特殊契合,相隱而潛,所以以品約的道行,觀察齊玉清良久,竟然並未察出齊玉清暗藏微恙。要知道這可是連功行遠遜於他的楊顛也能自做到的事。
方才品約犯了一個重大錯誤——他強行推演齊玉清的生辰八字,將混沌虛像演化為實象,卻是強使無序化歸有序,命理相衝。好似一位美人,戴上麵紗方顯朦朧有致,韻味無窮,你偏要將這麵紗揭了下來。
當年齊梁雖也進行過這樣的推算,但是其實他並未能推演出真正結果,最終隻是猜測了一個日期。
無序歸定序,劇烈衝突之下,齊玉清身心立刻受損。
這損傷極為嚴重,以品約的手段,亦覺得要複原極為渺茫。
前後因果,隻覺造化弄人。
“我來試一試。”
品約抬首一望,說話的是今日即將和齊玉清定下名帖的道侶,那凡俗書生。
不對,此時所顯現者,分明是一位元嬰修士!
品約、歸無咎都是心意一動,同一個念頭在二人心中浮現——
第四人出現了?
歸無咎斂神內觀,隻覺其人道基緣法,更在齊玉清等三人之上。事實上這位名為“陸青雨”的青年,的確在歸無咎備選的十二人名單之中。若是一個一個來試,此人當排名第三。
轉瞬間的功夫,未衷已然將齊玉清抱在懷中,法力傳渡。
同時一步踏出。
未衷對於齊玉清的病症,認識之深刻,反而在品約之上。
齊玉清混沌無序之體,不可強使之定。若是強行束縛,反而傷其本性。須以另外一種無序律動加以中和,使其回歸動態的平衡。此時未衷所要做的,就是恢複齊玉清的“律動”。
猶如一隻被強行固定的鍾擺,此時需施加外力,令其重新擺動起來。
二人相擁起舞。
未衷看得很清楚。先前她為齊玉清治療微瑕時,齊玉清隻是微有不諧而已,所以自己縱然以凡人身軀出現,和上齊玉清的節拍也就足夠了;但此時齊玉清本身節律被打破,自己再度以凡人之軀與她共舞,作用隻怕微乎其微。
唯有以自己為主,恢複本來的一身法力,施加外力引導。
最初幾步尚有些步履蹣跚;但是七步之後,二人都是進入了《八部滄瀾曲》的節奏中。
未衷暗自歎息。
其實這七八日以來,她之所以顯化形跡,一半是要追索自己行步於元初玄境真正的使命;另外一半原因,倒是要逃避近道大能“垂愛”的麻煩。
但此時此刻,近道大能當麵,她卻主動站了出來。
因為修道人講究順心意而行,未衷心中既隱然生出了對齊玉清有所歉疚的念頭,對於此心念就不能視而不見。尤其是她堅信除了自己之外,再無人能夠使齊玉清有複原之望皆更加不能退避。
更何況……
禁陣之外的那道身影。
縱然那非是真人,但是有他在此,似乎不會出現什麼太壞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