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其餘神通秘術也就罷了,或許歸無咎此時修為尚低,眼界尚淺,並不能做出準確判斷。但偏偏他立身修行的根本----元玉精斛----珍貴神異到了何等程度,歸無咎是心中有數的。
突破金丹三界限,歸無咎心中自詡為空前絕後唯一一人。
也正因為如此,當裴鴻平站在自己麵前,同樣做到這一步時。歸無咎才能清楚的認識到魔宗飛速飆升的實力底蘊,已經足以平視九宗。甚至在某些領域先行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陰魚九珠,得賜精斛。歸無咎一開始的道路,本是深謀遠慮,心翼翼。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出如意門,開辟貞如島洞府,中曲島長袖善舞虛與委蛇。每一步皆是如此。
但得知軒轅懷的消息,卻將歸無咎從守擂者的位置,一舉轉移到衝擊者的立場上。自那時起,歸無咎行事策略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九野山一行獲得魚龍兜,更是將他一身枷鎖打散。起碼在六七十年內的結丹修行中,已不必坐困荒海一隅之地。振翅淩雲,周遊四海,陶冶心性。從原先亦步亦趨的規劃中掙脫出來,走出真正屬於自己的超脫逍遙之道。
他歸無咎,雖和宗門有因果緣法之約,但卻絕不是任何人的棋子。
見到裴鴻平突破靈形極限時,歸無咎已經有心一窺魔宗上法,怎奈以為時機未到。隻是沒想到局勢突變,機會來得如此之快。
道與魔,更類似於正與反,而非是與非,對與錯。
在地定序之時大肆屠戮,殘害生靈,自然非歸無咎道心所能容;但風雲變幻之際,上進途中舉世皆敵也是尋常。以自己劍下亡魂上祀魔功,卻是一舉兩得。
眼前戰局已經接近尾聲。
百餘件劍骨玄兵配合上百枚符籙,和紅塵晦暝陣中的雷火之煞、周流六氣混合為一,卷成一道道凝實鋒銳的鼓錘,重重敲擊在裴鴻平藏身結界之上。
這道結界清光似黯,流彩稍滯,未曾過得多久就到了即將破碎的邊緣。
若依靠陣法消磨作戰,勝負之勢早已明朗。紅塵晦暝陣三轉之變將裴鴻平防禦結界包裹在內,而千丈之外,逆流千棺陣又將紅塵晦暝陣環繞其中。當中勝負,純粹由歸無咎、裴鴻平二人功行高下而定。
若歸無咎功行領先更多,紅塵晦暝陣陣力自能搶先一步攻破結界;但若裴鴻平功行尚可觀,內裏結界擋住侵襲,外圍逆流千棺陣的壓迫之力愈來愈強,若提前打破紅塵晦暝陣的陣腳,內外夾攻,歸無咎自然無有容身之地。
目前形勢甚是清楚,三道陣力強弱懸殊,裴鴻平敗亡隻在頃刻之間。
果然,五六個呼吸之後,覆如牢籠的防禦結界終於抵受不住外力侵襲,一陣刺耳鳴響之後轟然碎裂,節節散落在地。
歸無咎正要縱劍殺入,突然間有所感應,雙目一凝,起身緩緩向前。
卻見裴鴻平橫臥在地,麵色蒼白,已然絕了氣息。
……
不知幾億萬裏之外,重巒疊嶂中,萬峰相合,截斷一處四四方方的巨大深淵,吐出朦朧煙雲,上衝霄。
深淵之內不知幾千幾萬丈,其實自有輝光細灑,明星漫。一片連綿數百裏的殿宇祭壇,通體琉璃,宏偉肅穆。其莊嚴大氣,不下於越衡宗萬嶼浮空。
這片殿宇的最北端,一座通體全黑的七層寶塔孤獨兀立,何止數百丈高低。寶塔周圍千百丈內平坦如鏡,沒有一件多餘建築,足以現出此塔不同凡響。
寶塔頂層內。
九座尺許大的青蓮法燈在空中浮蕩,忽上忽下。這蓮燈通體玉潤,散發出熏熏冷冷的光華。
一位頭戴通冠、身披墨色大衣的中年男子,跌坐靜持,似乎正在定中修煉。此人周身上下一團團墨色起伏不定,似乎是從他衣衫上剝落洗蛻,在明光下反襯出一股陰森靜謐的不諧之氣。
“列真人,幽隍寶樹結果了!”
一聲高呼打破寧靜。隨著這聲呼喝的,是一位急匆匆駕馭遁光、由窗台破窗而入的素衣青年。隻見他臉上滿是驚疑,似乎完全不覺自身舉措失儀。
中年男子聞言瞬間立起,言簡意賅吐出兩個字:“引路。”
隨後二人如一陣風似的穿出窗口,縱行十餘裏,來到一處百丈高低的陣盤中。那素衣青年袖中取出一件紫色印符,對著陣盤正中的缺口用力一按。隨即一道清光泛起,陣盤一分為二,現出一道光陰回環的通道。
看來這素衣青年正是一處秘境的看守。
中年男子轉頭問道:“騰師弟,安師弟、曲師弟可通報了否?”
素衣青年連忙道:“兩位師弟已經分別去請騰真人、安真人、曲真人。”見中年男子點頭。素衣青年大著膽子問道:“未知寶樹結果,是吉是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