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山下傳來消息,有十餘騎向九冰山奔來。林凡子料定來者不善,他九冰山向來不與人邦交,十餘人找上來必定不為友。遂下令全山戒備。
很快山下又傳來消息,來人中有兩位身披袈裟的僧人,先時他們都披著黑大氅,夜色下沒看出來,此時看得分明,應是少林高僧。
“看來報緣這個老頑固還不肯死心,居然聚眾找上門了。很好,讓他們上山。”林凡子站在寒風凜冽的麒麟峰頂遙遙俯望來人。來人正是少林,青城,華山五峰,武陵夫婦和逍遙山莊的人。他們徑朝麒麟峰來。
麒麟峰頂,林凡子和嘲風,螭吻,麒麟三位山主已帶人候著。
來人都是高手,沒用多久就上到了麒麟峰頂。
“我道是誰,原來華山五峰派的蒯緱也到了。”林凡子道一句,繼而轉向報緣,“先時我去宋境,你們說我們是西域賊人圖謀不軌,不知今日你們不遠千裏到我九冰山該怎麼說法?”
報緣合十道:“阿彌陀佛,我們一行前來隻為見林姑娘一見,還請林山主能讓林姑娘出來一見。”
林凡子把眼瞟向馮逍遙,馮逍遙暗暗向其擺手,臉現無奈,意道自己也是受迫於人。
“林飄颻是我女兒,你們一幫男人要見我女兒意欲何為?”林凡子語帶譏諷。
蒯緱憋不住了,上前一步道:“明人不說暗話,就算林飄颻是你的女兒,她會的蝴蝶劍卻是我宋人所創,不能白白便宜了番邦外人,更不能讓大宋的叛賊得了去。你敢說你讓林飄颻回九冰山來沒有私心?”
林凡子抑製住心中的怒火,在他臉上看不出他心中真實的感受,隻見他淡淡道:“讓她回來全是私心,讓女兒回家的私心。”林凡子度著來人皆身手不俗,動手未必討得便宜,不輸給他們是有辦法的。“於是道:“你們想見我女兒也無不可,贔屭峰峰頂有一入口,峰底有一出口,隻要你們其中有一人能從入口進去,出口出來,我便讓飄颻見你們。”神色間對來眾很是不屑。
他們都聽過九冰山山裏的凶險,誰也沒真正見識過。報緣,報慈性沉心穩,對林凡子的態度不以為意。彭一諾也會是個老成持重的。武陵夫婦見識過他們在乾坤宮之戰,自知技不如人,不便妄言。馮逍遙更不肯表態。蒯緱則又冷眸一閃道:“隨你想如何,隻要能見林飄颻,打一場也可,從你那洞中走一遭也行,隻別小看了人去。”
林凡子微微含笑道:“還是蒯緱這一派之主當得有骨氣,有魄力。那就請吧。”
報緣忙擋住蒯緱的腳步道:“我們隻為見林姑娘,說上幾句話,還望林山主莫要為難大家,雙方動手總是下下策。”
林凡子冷笑道:“你一堂堂大師,出家人,要和我女兒說話已是不合規矩,還不肯有所付出,就憑你三言兩語就要心想事成?我可不是菩薩,那菩薩還要拜上一拜呢。”
“休與他廢話!等我毫發無傷出了他那自以為了不起的山洞,看他還有何話說。”蒯緱大步流星向麒麟峰下去。吳聲忙忙跟上。嘲風山主笑嘻嘻前麵給他們帶路去,其他人也隻得跟去。
贔屭峰是離麒麟峰最遠的一座峰,也是與其它峰距離最遠的一座。因擔心距離遠,有情況時接應不及,所以贔屭峰裏機關,暗道最為複雜。
從麒麟峰下來向南經過狻猊峰,螭吻峰,嘲風峰和睚眥峰,最後才到得贔屭峰下。
嘲風山主帶他們去到峰底的洞口處,那洞口狀如獅子張大的口,是能工巧匠精心雕琢過的。那獅頭鑿得十分惟妙惟肖。贔屭山主已等在洞口。
“這就是出口,我和我的幾位兄弟就在此等你們,你們誰要過洞就請上峰頂吧。”林凡子道。
蒯緱拔腿就要走,吳聲道:“我隨你一起去。”
“你在這裏等。”蒯緱一言,不容有悖。
“還是我陪你一起進去吧,多少總有些照應。”一直未說話的彭一諾道。李見哀見狀也道:“師弟是掌門,以身犯險還是不脫。可是男兒一言九鼎,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就讓我也跟去吧,彼此放心些。”
蒯緱不想彭一諾如此仁心仗義有擔當,不禁另眼相看。
“報慈,你在這裏等,我同兩位掌門走上一遭。”報緣也道。他是武陵泰鬥少林寺的方丈,又是他主張尋上九冰山,此時怎可退縮?
報慈心裏沒底,執意要代報緣去,最終被報緣所命,留在了峰底。
武陵夫婦不說要過山洞,卻也跟他們上到了峰頂。
峰頂上山洞入口赫然可見,蒯緱毫不猶豫向裏走去,並留下一句:“誰若怕死了現在還來得及。”
彭一諾回頭對李見哀道:“你先留在洞外,聽我的!”而後追向蒯緱,報緣亦跟了去。
“相公,我們還是不進去了吧?那洞看看就恐怖,這峰這麼高,其中的洞還不知有多少有多長。”葉衣舞搖著卓天文的衣袖道。
羅英看不慣葉衣舞扭捏作態,卻也不敢為和她作對攛掇卓天文進去。
“我們自不會傻到進去送死,在外麵看看熱鬧即可。”卓天文道。
李見哀對卓天文嗤之以鼻,“你是真沒用,豔福倒不淺,有如此美貌兩位娘子,還是我這無人疼的去賣命吧。”說著還是朝洞中去了。
贔屭峰內的通道比起饕餮峰通道窄了不止一點,僅容一人經過。壁上的燈火也隔幾丈才有一盞,光線十分幽暗。加上通道兩邊的土石忽凹忽凸,走了這兩步看不到下兩步會遇見什麼,讓人直覺壓迫,憋悶得慌。好在這通道內不像饕餮峰內那般冰覆四壁,否則隨便滑上一跤至少也得頭上碰個包。
彭一諾和蒯緱保持了適當的距離,他怕兩人挨得太近萬一遇到什麼陷阱機關雙雙中招,想要彼此施救都難。彭一諾見報緣緊隨自己後麵,回頭囑其稍稍拉開距離。
李見哀是悄悄跟進去的,自然怕被前麵的人發現,慢慢行在報緣身後十丈左右。報緣凝心屏息留意周圍動靜,卻是不曾聽到後麵有人跟隨。
左移右避才能走過的狹道走了有幾裏的樣子,前麵終於開闊了。蒯緱心下冷哼:“我道有多厲害,不過爾爾。”
開闊處也不過小小一間,之多容下不到二十人。此間另一麵有一通道口,且隻有那另一通道口,與蒯緱出來時那狹道相對著。蒯緱幾乎沒有停留走進了另一通道。走進去後才發現通道內和剛才的狹道一般無二,同樣的狹窄幽暗,需左趨右避。
彭一諾來到開闊處時已不能見到蒯緱身影,看到對麵另一通道入口也便不假思索追了去。腳步輕移,速度卻快。他想追上蒯緱,至少要能聽到蒯緱的動作聲響。直追了有半盞茶的功夫,蒯緱像是並不和他在同一通道裏的,否則怎會趕不上?蒯緱一馬當先不可能放心疾行比他的速度快的,他可是有心追趕。彭一諾隱隱覺得不妙,走至一亮處,四下觀望,不見有異。放聲喊道:“蒯掌門,聽到請應一聲。”喊聲順著巷道穿梭,一去無果。彭一諾不由開始往壞處去想,腳下步伐慢了許多,心裏卻納罕:“這巷道一直平平沒有上下之行,顯然是在贔屭峰內盤旋往複,而且隻見一條巷道,別無岔路,又無機關陷阱,蒯緱怎會無端消失?”
彭一諾試著回頭喚一聲報緣,果然也無回應,神情愈緊。向前望望幽暗中視線又一再被擋,直覺這巷道似無盡頭的,一時之間倒不知是該繼續向前還是往回返去尋報緣。
有通道就有盡頭,有盡頭就該有出口,這通道出口不久在贔屭峰下嗎?有出口就該有空氣在通道內流動,何況是天寒風勁的天山山脈。彭一諾此時卻感覺不到一絲的空氣流動,仿佛一切都凝固了,到處死寂。他是一個謹慎的人,既覺出此巷道有問題便不再輕易向前,開始往回走,想要觀察出一些端倪。
往回返了很久,從時間和腳程上來算早該回到那小洞室了,彭一諾卻還在無盡的巷道裏迂回。昏暗中巷道一直在重複幾乎相同的景象。“原來如此!”他恍然。在一油燈處用劍刻下一個記號,繼續前行。走了一段後又在一油燈處劃上一劍。如此一邊走一邊留下記號,時間過去許久,當他再到一燈前打算揮劍時發現燈旁已有劍劃的印記,“果然一直在兜圈子。”他不禁眉頭深鎖,“我都轉了這一大圈怎會一個出入口都不曾見到?其中必有機關,隻是這機關會在什麼地方?”
彭一諾吸一口氣,雙目微眯。忽然目光一冷,鉚上了一股勁,開始慢慢在通道內四下裏摸索。
再說那走在最前麵的蒯緱,他同樣一直在巷道內前行,不見出口。心裏嘀咕:“任它贔屭峰再高大巍峨,峰內全是彎彎繞繞的巷道,走這麼久也該走到頭了,怎地會無境無止?定有玄機!”他也開始邊走邊勘察。
一個時辰過去了,蒯緱仍找不到一絲可疑之處,開始有些急躁,用力向昏暗出一石壁上拍去,口內罵道:“該死的!不敢??????”話為盡愕然停在喉間。那一拍發出的隱隱回聲他聽得分明,一陣驚喜。“壁後是空的!想來石壁破厚,我一路輕拍竟未能聽出端倪。虧得我這一掌用了全力。”正暗自計較,石壁那邊發出一聲悶悶的,微微的擊壁聲,聲雖傳來已微,蒯緱明白對方那一擊功力不在自己之下,他料定必是少林報緣方丈。“原來峰內通道不止一條,我們怕是都被困了。出口在峰腳,這些通道一路走來不覺有下降之勢,卻如迷宮。”蒯緱胸口一陣憋氣,火爆脾氣驟生。雙掌輪番向石壁猛擊,使盡渾身氣力,直震得洞內土石碎屑一陣紛紛,那石壁竟是紋絲不動。
“蒯掌門是你嗎?”石壁那麵隱隱有聲音傳來,入耳渾厚,是獅吼功。蒯緱發現那石壁上被他擊出了一道不易察覺的裂縫,否則就是再上乘的獅吼功怕也難傳透這道石壁。他更加堅定那麵的人是報緣,遂運足力氣回對方道:“是蒯某,報緣方丈可有找到出口?”
待得片刻聽不到對方應聲,蒯緱不道自己內力不及對方,反覺對方聽力不如自己,於是再度運氣於掌推向那石壁,心裏還埋怨通道狹小妨礙了自己內力施展。這一推之力竟大到石崩壁開。待他閃過塌下石塊才看清塌洞中走過來一人正是報緣方丈。原來剛剛那一掌是他二人同時推出才有如此威力。
“蒯掌門可有見到彭掌門?“報緣見麵即問。原來他走到那處洞室也不見了前麵行著的碰一諾,看到另有一巷道入口便追了過去,進去後同樣的一直走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