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門裏麵一片死寂,大廳正中擺放著一張竹席,竹席周圍布滿了鮮花,鮮花正中躺著一個用白布遮蓋著的人。
林婧雪知道那就是師父,她幾乎是跪跌到竹席身邊,顫巍巍地用手掀開了白布一角,露出薑元那張蒼老安詳的臉。
不同於以往的紅潤,此刻他的麵上毫無血色,蒼白的麵孔上透著青黑,那是一股死氣,林婧雪再也抑製不住,眼眶中的淚水奪眶而出,順著她光潔的臉頰往下啪嗒啪嗒地無聲掉落著,落到薑元冰冷的麵門上,順著他僵硬的麵頰往竹席上流去。
林婧雪伸手要去擦掉薑元麵上的淚水,卻被身後的人拉住了。
“少主,節哀順變。”是個蒼老的聲音,比薑元的聲音要冷上許多,這是慣常跟在薑元身邊的老人,呈門的副門主蔣勁鬆,林婧雪見過一次,也聽薑元提起過幾次。
林婧雪咬著牙,聲音哽咽,“蔣伯伯,我隻是幫師父擦擦眼淚,他……他麵上有我的眼淚,我不想讓師父帶著眼淚離去。”
明明就不是多麼熟悉的人,兩個人之間也沒相處過多長時間,明明就不應該這麼傷心,可為什麼心還是這麼痛,眼淚為什麼總是斷不掉。
“少主,門主他是笑著離去的。”蔣勁鬆的聲音沙啞低沉,裏麵含著無盡的悲痛,“門主臨終前最大的牽掛就是少主,希望少主不要讓門主放不下。”
明明就隻是師徒而已,為什麼對她這麼好。
蔣勁鬆的話非但沒有讓林婧雪止住眼淚,反而讓她的眼淚更加洶湧。
剛來的時候,她對他一臉戒備,他卻滿臉慈笑地摸著她的頭說,丫頭有性子了啊,這樣好,不過師父不是外人,不要這麼防著。
還不等她反駁,他又說,防著點也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師父也該防著點,人心險惡,誰能知道師父會不會忽然就變臉了呢。
就那麼在她麵前自我反駁,讓她根本不用動腦子去圓謊,似乎在他的眼裏,她做什麼都是對的,他從來不曾懷疑過她。
那時候的感動,她至今還記得,她是甘心喊他一句師父的,因為他對她實在是隻有好,沒有一點點的壞。
她問他一些江湖軼事,他嘴上說著丫頭片子要知道這些做什麼,隻管學好功夫保護自個兒就成,改天就給她找了一堆的軼聞雜記過來。
她被林東野欺負了,他居然還想偷偷地揍林東野一頓,雖然被她阻止了,但還是讓林東野吃了個不小的暗虧。
他總是行蹤不定,卻不管到了哪裏都會給她一封書信,有時候就是幾個簡單的字,寫著地址,甚至連個落款都沒有。
但她知道,他心中牽掛著她,不管走到哪裏。
她離開將軍府,又從大楚到北朝,他是舉雙手支持的,甚至派了人在暗中保護她。雖然他知道,她根本不需要保護,但似乎這樣做,他的心裏就能安心一點一樣。
後來,他跑去競選武林盟主,那麼忙還不忘讓人關注她的動靜,她才一出安親王府,他就派了人過來,就怕她出去惹事吃了虧,他鞭長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