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愛情的結果中有很多美好的方麵,但它們卻不是愛情的起始原因,也並不是兩性產生愛情的決定。我們在健康人那裏看到的愛情必須用自發的欽慕來加以描述,必須用我們在被一幅優秀的繪畫作品打動時所經曆的那種感受上的、不求回報的敬畏和欣喜來加以描述。各種心理學文獻對報償與目的,強化與滿足已經談得很多了,而對我們稱為終極體驗(與手段體驗相對)的,或者說一個人在自身就是報償的美麵前所感到的敬畏則談得不夠。
愛侶們身上表現出的欽慕和愛情絕大多數本身並不要求報償,本身就無益於任何目的,而是在諾斯羅普的東方意義上被體驗到的,具體而豐富的,完全是服務於自身目的,是表意符號的。
這種欽慕沒有目的性,不求實效,它或者可以看作是被動的而非主動的一種單純而真實的接受,它一無所求——得到什麼也不放在心上。一個敬畏者幾乎完全聽任於自己的體驗,而體驗則影響著他自己;他用天真無邪的眼光注視著,凝視著,如同一個小孩,既不表示同意,也不表示反對,既不表示讚許,也不表示批評;他對經驗的、內在的、引人注目的性質感到心醉神迷,任其進入自己的心扉,達到自己的效果;就像我們有時任憑海浪將我們衝倒,不為別的,隻是為了好玩,此時我們具有一種熱切的承受狀態。
我們可以將上麵那種體驗比做這種熱切的承受狀態,或者更確切地說,我們可以將此比做我們對緩慢變化的目的的一種不受個人性感影響的舉止和一種敬畏的、被動的欣賞,我們幾乎不能給它強加任何東西。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我們並未將自我投射到這種體驗中去,也不企圖把這處體驗加以塑造,就像我們在羅夏測驗中一樣。它也不是任何東西的預兆或象征,我們欽佩它,並不是因為我們得到了報償,它與牛奶、食物或其他身體需要絕無瓜葛。我們可以欣賞一幅繪畫作品但不想擁有它;我們可以欣賞一株玫瑰但並不想采摘花朵;我們可以欣賞一個漂亮的小孩但並不想綁架他;我們可以欣賞一隻鳥兒但並不想把它關入籠中。
同樣,一個人也可以以一種無為的或一無所求的方式欽慕和欣賞另一個人。當然,欽慕和敬畏與其他一些將人們互相聯係起來的傾向確實相互協作,它並不是使人們聯係的唯一傾向,但的確是這種傾向的一部分,特別是那些不那麼沉溺於自我的人。
這一觀察中的最重要的含義可能與大多數愛情理論相違背,因為大多數理論家都認為,人們之所以去愛另一個人是因為受到驅動而非吸引。弗洛伊德談論的是目的受到壓抑的性愛,萊克談論的是目的受到壓抑的力量,許多人談論的是對自我的不滿,這個自我迫使我們創造出一個由我們自身投射出去的幻象,即一個不真實的(因為被過高估價了)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