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雲聽到那聲音,暗暗想到一個故人,急忙抬頭細看,那婆婆皺紋堆累,白發垂了滿頭,模樣甚是蕭索,急忙搖頭道:“不對,不對。”
那婆婆甚急,叱道:“小跛子,幾天不見就把姊姊忘了。”
出雲頓時恍然,這一聲小跛子他可是記得再熟悉不過,女希禁地的仙子姊姊,頓時大叫:“姊姊,是你麼?”
那乞丐婆婆喜色滿臉,舒展得連皺紋都開了,以手劃弧,一身打扮容貌驟然變化,肌若凝脂,眉翠榛口。妙目水波漾風情,墨鬢半掩似含春,笑道:“你這小跛子,還算有良心。”
出雲絕境之中,遇到故人在側,自是一陣悲喜交加,淚水再湧,隻把那仙子姊姊當了親人一般,埋了頭大哭不止,雙手抱得更緊。
那少女聽他哭得悲傷,知出雲依賴甚深也受其感,隻覺心中一痛,眼眶裏潤澤頓時滾落一點淚珠,她臉上凝住那點淚滴,手指急把那珠滴挑在手指上,自語道:“這就是淚麼?”低頭看著出雲抽搐而啼,暗道:“雲兒,這點淚珠我權且收下,也不知你我能緣分要到幾時。”想罷,輕拂出雲頭頂,側頭輕枕,黃昏裏暮光斜陽,二人偎坐,隻把涼風驅盡。
過了半晌,出雲才以袖拭淚,仰頭道:“姊姊,姊姊曾救雲兒腿患,又在城中裹了出雲來,求姊姊幫我救了王叔父性命。”
那少女臉色微變,緩緩道:“雲兒,可知姊姊喚作什麼。”
雲兒疑惑這姊姊轉開話題,道:“姊姊,喚作仙子?”
那少女掩口笑道:“你說的不錯,姊姊便喚作仙子,天人殊途,本不該以術禍亂人間,救你出來已是犯了大忌,便不好一錯再錯…哦,姊姊還有個名兒,便喚作‘名一’。”
出雲聽名一不願出手,頓時泄了氣,吭道:“雲兒身無長術,要我如何去救得王叔父無礙。”徒然他雙眼一亮,低頭在懷裏取出先前司馬景如送與自己的雲紗,這東西能在暗處遮掩身形,隻是在身上這段時日不得淬煉,效力又減了不少,才少拿出來玩弄。現下別無他法,便要靠著這個救得叔父脫困。
名一眼光甚好,看了便知這雲紗的功用,拿在手裏端詳,便知出雲心意,道:“你想靠這個進城去救你叔父?怕是連你也要陷在城裏,你可別指望我再救你一次。”
出雲惱她見死不救,搶過雲紗在手,怒道:“姊姊不願出手,我自不能勉強,我叔父為人剛直,自也不願受人乞憐。叔父尚在城中受苦,雲兒也不敢自尋生路,若是在城裏送了性命,也是應該,隻是白受了仙子幾次救援,也隻有來世再報。”言畢深施一禮,轉身便要走。
名一一愣也沒想到,這雲兒如此剛強,歎了口氣,把他扯住,伸手在他手臂穴道一點,出雲手臂頓時酸麻垂了下來,那塊雲紗也飄落,名一輕輕一抄便到了手裏。
出雲捧住手臂,回頭急道:“姊姊…”
名一換了一副嬉笑臉龐,忙道:“呃,小跛子先別急,我便再幫你一次,你這塊破布,我便給你做做新。”
出雲見她如此,便是肯施以援手,暗道仙子姊姊頗有能為,若是能讓此物回複先前效力,便多一分救人的指望,急忙不住稱謝。
名一也不理他,看他跟在後麵飛身躍開好遠,暗道:“你這小跛子變臉比翻書還快,也不知是不是我欠了你的。”
出雲甚是聰慧,知道仙子姊姊嘴硬心軟,也不敢再趕過去,坐在渡頭遠遠地看著。
名一跪在河床上,遠遠看出雲坐在渡頭,轉身在地上一邊塗抹了結陣,一邊罵道:“臭跛子,壞跛子,我在這裏吃土,他也不來幫忙。”言畢自己也撲哧笑出來,暗道:“這人間真是奇怪,自己好心救了個孩子,倒莫名生出諸多奇怪的念頭。”雖是心中煩亂嘴裏嘟囔,手上卻不停,地上立刻出了形狀,成個結陣,那結陣做同心圓六環,內圈外環均是咒文寫滿頗為繁雜,如蝌蚪亂舞,又以五芒星紋連接內外,名一見結陣成形,將那雲紗放在陣中,雙手扶陣口中默動,一道光芒爆閃,頓時四周如打了炸雷一般,名一被氣流噴得飛出好遠,麵朝下跌在地上,那雲紗被炸得飄飛起來,落在她身邊。
出雲急忙站了起來,大叫道:“姊姊,你沒事吧。”
名一抬起頭,眼珠左右轉動,喘氣不已,急忙手上運力一撐,身子騰飛而起,如鵝毛一般緩緩落下,雙腿一曲一跪在地,高聲叫道:“你顧你自己就好,休得來管我。”臉上已然紅得像朱砂一般,暗道:“這些凡人煉化的寶物,沒一點用處,稍微送入些許性力,便連那載物也承受不住氣爆開來。還被彈出這麼遠,當真有失臉麵。”
她看那雲紗在側,急忙拿過來細看,雲紗已是被炸的破裂開來,雙眼急閉,低聲懊悔道:“這下糟了,還說要給他做新,現在連舊的也算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