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弄小巧用借劍殺人 覺大限吞生金自逝(1 / 3)

話說尤二姐聽了,又感謝不盡,隻得跟了他來。尤氏那邊怎好不過來呢,少不得也過來,跟著鳳姐去回。鳳姐笑說:“你隻別說話,等我去說。”尤氏道:“這個自然。但有了不是,往你身上推就是了。”說著,大家先至賈母屋裏。正值賈母和園裏姐妹們說笑解悶兒,忽見鳳姐帶了一個絕標致的小媳婦兒進來,忙覷著眼瞧說:“這是誰家的孩子?好可憐見兒的。”鳳姐上來笑道:“老祖宗細細的看看,好不好?”說著,忙拉二姐兒說:“這是太婆婆了,快磕頭。”二姐兒忙行了大禮。鳳姐又指著眾姐妹說,這是某人某人,“太太瞧過,回來好見禮。”二姐兒聽了,隻得又從新故意的問過,垂頭站在旁邊。

賈母上下瞧了瞧,仰著臉,想了想,因又笑問:“這孩子我倒象那裏見過他,好眼熟啊。”鳳姐忙又笑說:“老祖宗且別講那些,隻說比我俊不俊。”賈母又帶上眼鏡,命鴛鴦琥珀:“把那孩子拉過來,我瞧瞧肉皮兒。”眾人都抿著嘴兒笑,推他上去。賈母細瞧了一遍,又命琥珀:“拿出他的手來我瞧瞧。”賈母瞧畢,摘下眼鏡來,笑說道:“很齊全,我看比你還俊呢。”鳳姐聽說,笑著忙跪下,將尤氏那邊所編之話,一五一十細細的說了一遍,“少不得老祖宗發慈心,先許他進來住,一年後再圓房兒。”賈母聽了道:“這有什麼不是?既你這樣賢良,很好,隻是一年後才圓得房。”鳳姐聽了,叩頭起來,又求賈母:“著兩個女人,一同帶去見太太們,說是老祖宗的主意。”賈母依允,遂使二人帶去,見了邢夫人等。王夫人正因他風聲不雅,深為憂慮,見他今行此事,豈有不樂之理?於是尤二姐自此見了天日,挪到廂房居住。

鳳姐一麵使人暗暗調唆張華,隻叫他要原妻,這裏還有許多陪送外,還給他銀子安家過活。張華原無膽無心告賈家的,後來又見賈蓉打發了人對詞,那人原說的:“張華先退了親,我們原是親戚,接到家裏住著是真,並無強娶之說。皆因張華拖欠我們的債務,追索不給,方誣賴小的主兒。”那察院都和賈王兩處有瓜葛,況又受了賄,隻說張華無賴,以窮訛詐,狀子也不收,打了一頓趕出來。慶兒在外,替張華打點,也沒打重,又調唆張華,說:“這親原是你家定的,你隻要親事,官必還斷給你。”於是又告。王信那邊又透了消息與察院。察院便批:“張華借欠賈宅之銀,令其限內按數交還;其所定之親,仍令其有力時娶回。”又傳了他父親來,當堂批準。他父親亦係慶兒說明,樂得人財兩得,便去賈家領人。

鳳姐一麵嚇的來回賈母說,如此這般:“都是珍大嫂子幹事不明,那家並沒退準,惹人告了。如此官斷。”賈母聽了,忙喚尤氏過來,說他做事不妥:“既你妹子從小與人指腹為婚,又沒退斷,叫人告了,這是什麼事?”尤氏聽了,隻得說:“他連銀子都收了,怎麼沒準?”鳳姐在旁說:“張華的口供上現說沒見銀子,也沒見人去。他老子又說:‘原是親家說過一次,並沒應準;親家死了,你們就接進去做二房。’如此沒對證的話,隻好由他去混說。幸而璉二爺不在家,不曾圓房,這還無妨。隻是人已來了,怎好送回去?豈不傷臉?”賈母道:“又沒圓房,沒的強占人家有夫之人,名聲也不好,不如送給他去。那裏尋不出好人來?”尤二姐聽了,又回賈母說:“我母親實在某年某月某日,給了他二十兩銀子退準的。他因窮極了告,又翻了口。我姐姐原沒錯辦。”賈母聽了,便說:“可見刁民難惹。既這樣,鳳丫頭去料理料理。”鳳姐聽了無法,隻得應著回來,隻命人去找賈蓉。賈蓉深知鳳姐之意。若要使張華領回,成何體統?便回了賈珍,暗暗遣人去說張華:“你如今既有許多銀子,何必定要原人?若隻管執定主意,豈不怕爺們一怒,尋出一個由來,你死無葬身之地!你有了銀子,回家去,什麼好人尋不出來?你若走呢,還賞你些路費。”張華聽了,心中想了一想:“這倒是好主意。”和父母商議已定,約共也得了有百金,父子次日起了五更,便回原籍去了。

賈蓉打聽的真了,來回了賈母鳳姐,說:“張華父子妄告不實,懼罪逃走,官府亦知此情,也不追究,大事完畢。“姐聽了,心中一想:“若必定著張華帶回二姐兒去,未免賈璉回來,再花幾個錢包占住,不怕張華不依。還是二姐兒不去,自己拉絆著還妥當,且再作道理。隻是張華此去,不知何往,倘或他再將此事告訴了別人,或日後再尋出這由頭來翻案,豈不是自己害了自己?原先不該如此把刀靶兒遞給外人哪!”因此,後悔不迭。複又想了一個主意出來,悄命旺兒遣人尋著了他,或訛他做賊,和他打官司,將他治死,或暗使人算計,務將張華治死,方剪草除根,保住自己的名聲。旺兒領命出來,回家細想:“人已走了完事,何必如此大做?人命關天,非同兒戲。我且哄過他去,再作道理。”因此在外躲了幾日,回來告訴鳳姐,隻說:“張華因有幾兩銀子在身上,逃去第三日,在京口地界,五更天,已被截路打悶棍的打死了。他老子唬死在店房,在那裏驗屍掩埋。”鳳姐聽了不信,說:“你要撒謊,我再使人打聽出來,敲你的牙。”自此,方丟過不究。鳳姐和尤二姐和美非常,竟比親姊妹還勝幾倍。

那賈璉一日事畢回來,先到了新房中,已經靜悄悄的關鎖,隻有一個看房子的老頭兒。賈璉問起原故,老頭子細說原委,賈璉隻在鐙中跌足。少不得來見賈赦和邢夫人,將所完之事回明。賈赦十分歡喜,說他中用,賞了他一百兩銀子,又將房中一個十七歲的丫鬟名喚秋桐賞他為妾。賈璉叩頭領去,喜之不盡。見了賈母合家眾人。回來見了鳳姐,未免臉上有些愧色。誰知鳳姐反不似往日容顏,同尤二姐一同出來,敘了寒溫。賈璉將秋桐之事說了,未免臉上有些得意驕矜之色。鳳姐聽了,忙命兩個媳婦坐車到那邊接了來。心中一刺未除,又平空添了一刺,說不得且吞聲忍氣,將好顏麵換出來遮飾。一麵又命擺酒接風,一麵帶了秋桐來見賈母與王夫人等。賈璉心中也暗暗的納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