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話我根本聽不懂,一定是個誤會。”他說。

“少來這一套。”來人用手撫摸著鋥亮的手槍,“你以為我這五年是在哪兒度過的。”

他忽然覺得自己不太緊張了。他已經投降了,還有什麼好緊張的?

一切全由對方決定。大不了就是太陽穴上挨個槍子兒,也許來不及痛苦就死掉了。反正他活著就已經夠痛苦的了。

“你我素未平生,我怎麼知道你這五年在哪裏?”

“鬼才相信你的話。我這五年一直被關在牢裏,就是河上遊那個監獄。五年前,我的罪名是持槍搶劫。”來人咬牙切齒地說。

“我還是聽不懂你的話。”他說。

來人氣極而笑:“當我在那個陰冷惡臭的監獄裏苦挨時光的時候,唯一能讓我活下去的理由就是我的好老婆還在外麵等著我。可後來,瑪莉來了一封信,說是有個精明狡猾的律師已經出麵替她打贏了離婚官司。當時,我就感覺自己的腦袋像個舊車胎一樣爆開了花。不過,我馬上又找到了一個活下來的理由,那就是要親眼看到你的腦袋開花。”

“所以你就在電話本上找到克萊恩?”

“是的,律師先生。假如你還想在我麵前施展你那毒辣的三寸不爛之舌,我奉勸你還是省省力氣。正是你幫助瑪莉和我離婚,她又再婚,卻與她第二個丈夫一起死於車禍。你說,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來人的手停止撫摸手槍,抓住槍柄。“你說,我們怎麼能說是素未平生呢?”

“可是,我也失去了老婆。”他說。

“真讓人遺憾。”來人諷刺道。同時,慢慢抬起手槍。

“我和你一樣想報仇。”他說,“她嘲笑我,作踐我,我跪在地上求她不要離開,她卻衝我吐口水,然後還是離開了我。”

“真高興你也知道被人拋棄的滋味。”來人的手槍此時正指在他的兩眼之間。

“她的名字叫克萊恩!”

手槍慢慢垂下,指在他胸口,來人一臉疑惑。

“事情很簡單。”他說,“克萊恩是女人的名字。她總是騎在我頭上,我們不是夫妻——而是主人和奴隸的關係。我沒有接聽電話的自由,所以電話本上你看到的是她的名字——克萊恩,律師。”手槍徹底垂了下來。

“是我老婆為你老婆打的離婚官司。”他說,“我真的從未聽說過你的名字。我叫克裏特,寫小說為生。假如你還不相信,我可以給你看我的身份證。”

他四肢被捆,動彈不得。他無法抗拒手槍頂頭的威脅,不得不把克萊恩現在的住址告訴了來人。

來人像一隻叢林中的獵豹,瞬間消逝在了屋裏。他多希望自己也有如此矯健的身手,這樣的話,他就可以快點兒扭動著穿過走廊,進入廚房,再找東西割斷尼龍繩。那人離開已有三十來分鍾了吧?

突然,他想起一件事——或許他應該先扭到電話機前,電話機比廚房離自己近多了,雖說被捆得很牢,但雙手至少還可以把電話摘下來,找接線員通知克萊恩。

然而,當他向電話機那邊扭動時,他又在想,也許先到廚房把繩子割斷,再打電話要快一些。他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他必須要冷靜一下,好好考慮。他多希望自己是一個有主見的人。

克萊恩正是因為這個離開他的。

而從這兒開車到克萊恩的公寓隻需要四十分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