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肯定是個有戀手癖的人!”新警察斷言。
凶手沒有在雪地上留下任何足跡;祖父曾做的一把木把切肉刀不見了,警察也沒有找到。
案子沒有任何線索和頭緒,更談不上進展。隨著時間的流逝,案件逐漸平息下來,沒有人被指控,也沒有人提出指控。
不過,如果爸爸被警方傳訊,然後再被宣判無罪,也許結果會好些。街坊們當著爸爸的麵不說什麼,但是,他們彼此心照不宣。
媽媽的離去,讓我和姐姐的生活每況愈下。我們倆盡可能地避開爸爸,盡管在這樣小的房子裏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晚上我和姐姐做功課,爸爸回到家會發牢騷,說人們在街上總戴著有色眼鏡看他。
“他們總認為是我幹的。”他憤憤不平地說,“可你們知道我沒有幹,我不可能幹!你們知道的,我不可能對你們的媽媽做那種事,我為什麼要那麼做呢?”
真奇怪,爸爸平日裏從不在乎別人的眼色,現在他竟會因為別人的眼光而煩惱;他也從不喝烈性酒,而現在他竟會悶坐一旁,大口大口地喝烈性酒。夜深時我們會聽見他倒在床上低低地沉吟,雖然他不打我和姐姐,但是他喝醉時的樣子,更讓我們難以忍受。
起初姐姐和我一直認為爸爸會再婚,街坊鄰居都知道爸爸總是睜著色迷迷的眼睛看西婭小姐——“色迷迷”是我們牧師的用詞,西婭小姐是小學四年級的老師,年輕、苗條、風姿卓越。
媽媽還在世的時候,一切正常。我們偶爾參加集會,爸爸總想參與不適合他的遊戲。這時候西婭小姐就會皺著眉頭,對爸爸搖搖頭,還對他微笑,好像她不在意一樣。
媽媽過世後,爸爸有幾次都邀請西婭小姐參加舞會,甚至還花錢請她看“他認為是浪費錢”的電影。可兩人的這種狀況並沒有維持多久。
我猜想,也許她也不敢確定爸爸到底有沒有殺害媽媽的嫌疑。反正不管什麼理由,一年後,西婭小姐嫁給了一個加油站的經營者,和爸爸的關係徹底結束了。
姐姐和我的生活情況則越來越糟。姐姐中學畢業後,就到一家礦工醫院接受護士培訓,她想等我畢業。其實我們很早以前就決心盡可能早地離開這個家,但顯然露絲決不會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裏。
中學畢業那年我十七歲。在那之前的幾星期,我就把自己的一些東西收拾進一隻我十三歲時在垃圾堆撿的破袋子裏。待到畢業那天晚上,我將媽媽的結婚照片也塞進這個袋子,沒跟爸爸道別,便徑自來到汽車站,去了一所校長給我安排的鄉下學校教書。到了第二年夏天,我考上了大學,半工半讀,畢業後我要當老師。
在我取得教師資格之前,姐姐正好也完成了護士培訓,不久她結了婚。三年之後,我自己也成了家,與姐姐家隻隔了五十裏的距離。
直到爸爸去世,我們都沒有再見他。
姐姐和我不得不回去埋葬他。他的屍體已被放在家具店後麵的一個殯儀館裏。出殯那天,有幾位鎮上的居民來送葬,我和姐姐並沒有停留多久。我們知道,人們會認為我們不尊敬爸爸,但是,爸爸也沒有尊重過我們。
姐姐和我住在旅館。我們隻是這輩子都不願再住進那棟房子裏。不過,爸爸下葬後的第二天,我們還是回到了鎮南角的老屋,清理他的遺物。
房屋比記憶中的更加破爛,牆上還殘留著斑駁的灰色油漆,院子裏爬滿了野草和青苔,那麼淒冷和蕭條。
屋裏充斥著令人作嘔的腐臭味,姐姐打開窗戶,我們倆就著手清理。最大的一堆送往垃圾站,剩下的所有送給“救世軍”,這裏的任何一樣東西我們都不想要。
在媽媽結婚時買的櫃子上,安靜地躺著一個破舊的香煙罐,小小的,扁扁平平的那種。
姐姐拿起它說道:“這裏麵是什麼?”然後在耳邊晃了晃,“有東西在響。”
於是她打開蓋子,把裏麵的東西倒在手掌中。
我們倆都把頭靠近她手中的東西想看個究竟。
然而,那是五根手指的骸骨,其中一根末端還有那我看見過的、幾乎嵌進媽媽肉裏的結婚金戒。
可憐的爸爸,他總是不想浪費任何東西,但那枚戒指,他再也沒有用武之地。我和姐姐都知道,爸爸是想把那戒指送給一個女人,而做了這件喪盡天良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