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完這些,斯隆說想看看蘇珊的箱子。見箱子沒鎖,他把它打開。

箱子裏有個灰色的手提袋,裏麵有些零錢,還有鑽石戒指、耳環、珍珠項鏈這些女人用的玩意兒;此外還有幾把鑰匙,其中一把正是開這箱子的。檢查完箱子裏的東西後,斯隆問起蘇珊,也就是布內斯維特夫人當晚所穿的衣服。

這個問題問得比我預料的時間早。於是我把三個星期前就想好的答案告訴他。雖然都是一些含糊其辭、毫無價值的話,但聽起來完全是真的。三個星期前我把蘇珊的衣服和手提袋放進她的箱子裏,箱子沒上鎖正和鑰匙在箱子發現的情況相吻合。幹這些事時我都帶著手套,我可不會幹那些諸如箱子裏有我的指紋這類的蠢事。

斯隆詳細地聽著我的描述,然後拿出一件箱子裏的衣服問是不是布內斯維特太太那晚所穿的。那衣服顯然是穿過的,但我當然會回答不是。我知道,哪怕是由那晚看見蘇珊走進我農場的人來描述她當時的衣著的話,它聽起來也會或多或少的與我所描述的那件相似的。

又問了幾個不太重要的問題後,斯隆警官告辭了,帶走了那箱子、帽子還有手套。

好幾天警察都沒來找我。晚上我照常去酒吧喝一杯,我去的就是約翰?斯隆常去的那個維金酒吧,可他一直沒露過麵。

我知道警察還會找上門來,隻是時間問題,因為蘇珊的行蹤是在我這兒中斷的,除非發現其他有價值的線索,否則警察會一直盯著我不放。果然,一個星期後,斯隆警官又來了。這次他是和另外兩個人一塊兒來的。其中一個我認識,是那個早禿的康斯坦布?巴利,這個年輕人從未摘下過帽子,卻把村裏的美人兒瑞蕾?奧多追到了手。另外那個隻聽斯隆介紹道:“威廉,這是本?裏布伯格探長”,我才知道這是他們的頭兒,加納斯堡來的中央情報局探長。

我打量這位探長,他是個高個子的英俊男人,活脫脫一個演員,根本不像個偵探。後來我還聽說他是個不錯的調酒師。

他的愛好就是發明新的雞尾酒和其他混合酒的配方。

裏布伯格探長先對他的打擾表示歉意,然後提出想在我的房子和周圍看看。顯然有人看見布內斯維特夫人走進我的農場後,就沒人再在別的地方見到過她了,因此探長想弄清她是不是藏在我農場裏某個地方了。

我告訴他我能理解,並且樂意帶他們到農場裏四處看看。

在介紹我的農場時我告訴他們我的願望是盡量獨立於外部世界,所以我把農場和房子都弄成盡可能的自成一體。我把煤倉指給他們看。煤倉在廚房裏,就像一所小房子,煤一直堆到頂,還掉了一些在外麵,在地板附近有個出煤的口,一直通到爐子附近。

廚房裏還有個混凝土水槽,我拿它貯存雨水,上邊連了一個手搖泵,出水管通向浴室。其他用水則是來自於屋頂上的大水箱,水箱上也連了一個水泵。

看完這些我把他們帶到雞舍。雞舍長有三百英尺,屬於緊湊型的那種,從母雞們得意的叫聲看來,它們正在炫耀自己下的蛋。警察們還看到了旁邊的人工孵化室,我在這裏麵試驗人工孵化小雞。

接下來我帶他們到那個波紋鐵皮倉庫。倉庫裏是農用機械,像拖拉機、粉碎機、打穀機和像苜蓿收割機這樣的小機具,當然還有我的耙、犁之類的工具。倉庫外麵是成排的大型儲存罐,裏麵是玉米粒、玉米粉、花生粉、骨粉這類畜禽飼料,用這些我能配出不同的混合飼料。

這幫警察目測了這些罐子的大小,然後匆匆地在本子上記下一些東西。

我把遠處的耕地也指給他們看,苜蓿地是綠色的,旁邊有個水塘,玉米地和其他地則是黃褐色的。遠處有成群的奶牛,馬和公牛在草地上沒心沒肺地吃著草。

看完整個農場,裏布伯格探長道了謝就帶著他的人走了。看得出來,他失望而歸。

又一個星期平靜地過去了,他們開始監視我,這讓我難以忍受。康斯坦布?巴利改變他平時出門的線路而繞道經過我的大門,從那兒觀察我的草坪和屋子。

我決定出趟門,我要把整出戲推向高潮。最好的安排莫過於犯點而錯誤,然後再逃跑。

我作了些準備,在一天很早的時候驅車離開家。我駕著車飛快地跑了五英裏然後把車停到遠離公路的樹林裏,把它藏在了一個樹叢最密的地方。

剩下的路我就得自己走了,我的目的地是離布利切特金礦不遠的那些地下洞穴。這些洞穴雖然不小,但沒什麼看頭,也就沒什麼遊人。我知道警察已經徹底搜過這裏,所以不會有人再來打擾我。

我帶了便攜式閱讀燈,還為野營準備了充足的食物,這樣我就可以舒舒服服地呆在這些洞裏了。

關於我的雞群我也並不擔心,我在它們的食槽裏加足了三天的食料,飲水器裏的水也是滿滿的,雞蛋會自動滾到雞舍前邊的那溜凹槽裏而不會堆成一堆。其他的那些馬和牛也不會餓肚子,它們的吃的喝的都充足得很。現在那些小雞已經不需要人工加溫了,晚上一盞電燈的熱量會把它們聚到一起,足夠取暖了。

所以,我心裏沒什麼要牽掛的,我可以安安靜靜地讀我的偵探小說了。那些故事都挺不錯,隻是那些各式各樣的偵探並不怎麼厲害,總要求助於他們的作者。

說來也巧,我回到農場下車時第一個碰到的就是斯隆警官。我原本以為上帝並沒把人的臉設計成一次就可以表現諸如興奮、驚奇、遺憾、好奇、探求、友誼還有滿足這種種表情,但斯隆警官一下就做到了。

他好不容易才恢複正常,問我去了哪兒。我告訴他我去那些岩洞看看布內斯維特是不是在那兒迷了路困在那兒或者死在那兒了,結果我自己倒迷了路,直到現在才轉出來。斯隆警官使勁地捏著自己的手指,我猜他把網撒得又遠又大,卻沒料到我就呆在這麼近的地方,幾乎就在他手邊。

當他想接下來該問我什麼時,我四處看看發現我的農場就像一個被打翻的螞蟻窩那樣亂成一團。顯然警察動用了不下二十名警力,把我這裏弄得到處都是亂糟糟的。

他們在各個角落搜尋,屋頂上,屋子裏,屋子外全是人。一些人彎腰低頭查屋子有沒有地下室,一些人到處挖坑,一些人在水槽邊、水塘旁還有莊稼地裏比比劃劃。我看不到倉庫裏的情形,但肯定也擠滿了人,因為農作物倉庫外頭到處都灑著苜蓿、玉米。

雞舍的情景更有看頭。他們把雞弄到外頭,檢查雞舍裏的混凝土地板。雞舍地板上的幹草足有六英寸厚,我好多年都沒動過了,現在全給翻了一遍,還有不少堆在外麵的空地上。

外麵還有幾個家夥準備把雞舍地基也翻上一遍,看來他們確實準備要挖地三尺了。我用“準備”這個詞是因為母雞們總在礙手礙腳。它們沒地方可去,但這幫像母雞一樣執著的警察準備繼續征用母雞的房間。母雞很戀家,更何況它們還有蛋要下,被圍在雞舍的外牆和一堵柵欄之間,母雞們怎能履行它們的天職。現在那堵外牆又成了檢查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