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風院西廂房裏,我沐浴完畢正在屏風後麵緩緩穿衣。衣裙是叫燕青的小丫鬟從鏡廂院裏取來的,是一身華錦紫煙羅衣裙,袖口繡有很眼熟的白鶴圖案。
原來不必我開口,初初已經有回京的打算了。也是,眼看就兩個半月了,待回京正巧能趕上冬至日吧?冬至日以後,天寒地凍,是要開始給貧苦百姓施些粥了。
我猶自想著,腰間的腰帶已經係好。順手整了整腰間綴著紅流蘇的青禾暖玉佩,這塊玉佩和送給兩位公主的不同,乃是塊很有年頭的玉佩。光澤瑩潤不說,明顯是被把玩久了的,手感溫暖,頗有幾分靈氣。
從兩個半月前重生做顧生的那一刻開始,這青禾暖玉佩便帶在了身上,想來這玉佩於顧生而言,大抵是意義非凡的。
此刻門被叩響,有清泠少女的聲音傳來:“顧小姐,您穿戴妥當了麼?王爺請小姐去前廳用長蘇酒。”
明明是本小姐帶來的長蘇酒怎麼成了他請我喝了?這個主賓換得也忒快了些。我從屏風後緩緩走出,打開門:“好了。我與你過去。”
燕青一雙清亮的眼落在我身上,眸光亮了亮,讚歎道:“顧小姐這一身打扮好是溫暖!”
“溫暖?”這是個什麼講究?
燕青點點頭:“嗯。是溫暖。難怪王爺這些年都不願對小姐放手,先前小姐看似是冷的,總還是默默關懷著王爺,隻是不拿到台麵上罷了。這些年也隻有小姐能暖了王爺的心。”
這些年?看來這些年顧生和宇文初果然是有旁人看不到的糾纏與牽扯。
“你跟了王爺幾年了?”
燕青溫溫一笑道:“八年了。奴婢五歲時候就跟在王爺身邊了。”
我還想再問她點什麼,隻見她端端一禮,與我道:“顧小姐,王爺還在等著您呢。請隨奴婢來吧。”
我點點頭,不再多話。因為曉得再問,她也是不打算跟我再多說什麼了。無礙,有了這麼個缺口,總好過什麼都不知的好。慢慢的,總會知道以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小丫頭帶著我來到前廳,見我走近去便極為識相地退下了。廳中隻有宇文王爺一人端坐在賓客坐的位置上,捧了一小杯長蘇酒,看過來的目光淡漠而漫不經心。
我心中莫名一緊,他很少會這樣看我,他這樣的目光,多是看我以外的人。
“快過來,這酒我饞了許久。為了等你,硬生生是沒有喝呢。”轉眼而已,宇文初已然恢複平日裏與顧生相處時的溫潤隨意。
我走過去,尋了他身旁的位置坐下。抬手給自己也倒了杯酒,舉起自己的酒杯微微笑道:“宇文公子請。”
“顧姑娘請。”他刻意拖了個悠悠長長的尾音,與我端端一笑。
果然,一杯長蘇酒下肚,再加上方才泡了個熱水澡整個人終於暖過來了。
“果然是暖暖的!怎樣?再來一杯?”初初很是滿意,手指在白玉杯上玩轉流連,眸中含笑。
我覷了他一眼,忍住笑給他添上酒,又在他要舉杯的空當一把將酒杯奪了過來,挑眉道:“嗯,宇文公子,可知小女子今日叨擾所為何事?”
他唇角微勾,幹脆往椅子上懶懶一靠,大言不慚道:“不知。”
“不知?公子這杯酒怕是不想喝了。”言罷,我作勢就要將那酒往地上倒。
隻見他玄色的衣袖輕輕一拂,我手中的酒杯便輕飄飄地飄到了他手中,那隻手轉了下杯子,極盡風流一飲而盡,完事杯子又飄回了我沒有變化的手裏。
“你辛苦帶過來的,倒了豈不是可惜?”
“你也知道是我辛苦帶過來的!”看來我又想得有點多了,以為王爺轉了性子。
“嗯。”王爺乖乖地點點頭。
我真是要氣背過去了!
“我來是提醒宇文公子,今天是小玫十六歲的生辰。畢竟是相識一場,交情也不錯,公子不會想空手去人家的生辰宴吧?”這次我幹脆將酒壺緊緊抱在懷裏,想喝酒?沒門!方才是本小姐沒抓緊,有本事這一次連著本小姐一起弄過去!
他含笑的目光落在我懷裏的酒壺上,強忍著笑道:“相識一場不假,交情不錯似乎沒有。與人家交情不錯的人是你不是我,那麼我為何不能空手去?”
“你是襄親王!”
“所以呢?”
“你好意思?”
“好意思。”
我抽出手拍了下腦門,忽然有一種生吞蛋的承受不來的感覺,放下酒壺,深深看了他一眼,幾個字從牙縫裏幽幽飄了出來:“好吧,你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