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漁嫣接了若羌的茶,仰頭一口喝盡,道了謝,大步跑到馬車邊一瞧,不由得擰起了眉,輕聲問:“怎麼隻置辦一套?”
“銀子不夠,明兒再補。”念安咧嘴一笑,分明是不想讓漁嫣留在這裏。
“不行,現在就去!”漁嫣說完,抱下一張被褥,從正在釘門的白鷹身邊擠過,走進了父親曾經住過的房間。
白鷹放下小錘,瞪了念安一眼,輕聲說:“笨丫頭,兩套當然比一套對!”
念安怔了片刻,用力一拍額頭,“哎呀,我真笨!我現在就去。”
若漁嫣固執不肯回去,到時候一人一間屋子也好,她隻買一套,那兩個人擠一堆去了怎麼辦?
白鷹連連搖頭,繼續揮舞起了小錘。
莫問離隻當聽不到這邊的聲音,眼角牽著笑意,視線追隨著漁嫣。
十多年了,又有了家的感覺。
已是日落,朝臣們還在崇恩殿中議事,大殿兩側擺了幾條溜的小幾,朝臣們坐在幾後,麵前都堆滿了各種要事的折子。
所有的衙門都要重新選任官員、城中要盡早恢複秩序,商鋪不能關著,通商要繼續、鄉民們要種地,糧食得運進來、禦奉孝要重建汰州、還有不肯降的老臣們也得早早做出決斷、犧牲的將士們要撫恤、各封地的王爺們也不是省油的燈……
一樁樁一件件,件件都是大事,件件都得趕緊辦。
暗金色的龍椅上,禦璃驍神情沉靜,安靜地聽著大臣們的上奏,隻偶爾問幾句,繼續往下聽。
他從來都是這樣的人,擅進、也懂退,能指揮、也能傾聽。經曆了戰火的國家要恢複生機,龐大的國家要運轉起來,這些事,一點都不比打仗輕鬆。
禦清沈抬起頭來,大聲說:“還有國庫的事,國庫已經空了,如今辦事件件需要銀子,夜家錢莊耗此一戰,所餘不多,所以開源節流之事,現在也要趕緊拿出法子來。”
禦璃驍微微擰眉,什麼事都好辦,銀子的事最難辦,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打仗是最耗銀子的事。
“嗯,大家都好好想想,有什麼好的法子。”
“玄泠國最富,夙蘭祺找王上要了鎖骨山挖寶石礦,總要交納一點吧?”有人不滿地說了句。
禦璃驍掃了他一眼,那是秋玄靈的父親,秋懷山。
見禦璃驍看自己,他趕緊站起來,抱拳說:“王上恕罪,臣並無他意,這籌銀一事還是交給臣來辦。臣做了這麼多年的工部侍郎,也有些辦法的。”
“那就秋大人去辦,記住,不得加稅,不得找老百姓們強要,不然朕先要你腦袋。”禦璃驍盯著他,嚴肅地說。
“臣領旨,請王上放心。”
又有人起身,大聲說:“王上,別的事都可以省,唯祭祖一事,不能省。”
禦璃驍稍一沉吟,點點頭。
“皇上,今兒晚了,不如明天再議?宴席已準備好了。”傅總管小聲提醒。
禦璃驍往殿外看了眼,天色已沉,不知不覺已是戍時,這些人跟著他勞苦奔波,午膳也是在這殿中,匆匆用了幾樣小菜而已,總不能讓他們繼續餓著。
見他手掌輕輕揮了揮,傅總管立刻上前一步,聲音微揚,“王上請各位王爺、大人去儲荷殿用晚膳,同賀今日入主之喜,各位,移步吧。”
“謝皇上。”大家從椅上起來,三五一群,往殿外走去。
郝海也在殿中,此時就在殿門口等著禦璃驍。整整一天,他隻聽,並沒有出聲。此次出山,他要建一個醫藥局,重振郝家先祖聖手之名,也為朝廷培養年輕的大夫,去各地的軍營裏效力。好的大夫,能挽救很多將士的性命,禦璃驍很看中這一點。
“穀主有心事?”禦璃驍慢步走近了,看著他問。
這是他的救命恩人,沒有郝海,他也活不到今天,因此對郝海又多了幾分敬重。
“瑤兒之事。”郝海抱拳,微微彎腰。
“若說此事,確實是朕失信於穀主。當日答應穀主,給晨瑤最尊貴的身份。但情勢有變,我有正妃在室,她也無錯無罪,我不能讓她受委屈,所以我隻有失信穀主你了。”
他頓了頓,繼續說:“還有一件,晨瑤冒犯王後,朕本來要治她的罪,但你父女二人對我有恩,加上莫問離也打過了她,我暫且不作計較,願她今後好自為之。另則,宏郡王已向朕求親,朕要問問你的意思。”禦璃驍抬步出了大殿,慢聲說。
郝海輕輕點頭,略一沉吟,低聲道:
“瑤兒的性子,我最了解。她心係於你,你有妻子,她多少心中有怨,會發些小脾氣。但若說是她做了出格害人的事,我還是不信的。請王上給個期限,容我查明此事,若真是她,我也不會護短,我神醫穀,不留這樣醫手蛇心的人。至於親事麼,等我查出真與她無關,讓她再嫁。按說,她年紀也不小了,又給王上做過妃子,若宏郡王真心,那也算是美事一件。”
“穀主通情達理,朕很欣慰,穀主要建藥局,我會讓錦程協助你。”禦璃驍拍拍他的肩,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