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文長呼了一口氣,“小吳,你是怎麼想的?這個辦法真好。”

吳曉看他的神色還有些黯然,不由得安慰,“您是國外回來的大博士,看的都是清楚帳,我好歹也在東遼的軍墾連隊呆了三年多,部隊物資發放從來就沒有一個審計科長能弄明白,大家用的辦法都是一樣,控製好總量,然後隔級申報審查。雖說拿那些上下沆瀣一氣,吃喝兵血的沒有辦法,但這個世界上好人還是多,我聽說前線打的真是頑強,在這個時候,喝兵血畢竟是少數。”

魏子文聽她說的合情合理,不由得感慨,“真是讀萬卷書,不如行千裏路。小吳,你是個實踐家,生活的實踐才是產生真理的最佳途徑,我最近都被人罵糊塗了,早這樣就好了。”

吳曉聽了笑了,心裏卻是慘然,她如何算是實踐家,她是家裏的獨生嬌寶貝,父親遇難,她居然隻能靠出賣自己求生,離開了軍校就生活在東遼那個與世隔絕的真空裏,直到回到京都,卻又落入了秦江的控製,她生活都沒生活過,何談得上實踐生活?她的生活?如此的不堪回首。

“小吳?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情?”難得今天小吳肯坐下來和他說話,他前段時間也試探過幾次,她都不著痕跡地避開了,他自覺紳士不應該刺探別人的隱私,尤其是別人不願意開口的時候,可是看小吳的樣子,莫名其妙地生病錯過了考試,不過一個多月,就憔悴得這樣可憐,他覺得他實在需要知道究竟。

吳曉抬起眼睛看他一眼,微笑著又把臉別開了,“沒事。”她的笑容那樣勉強,他心裏一震,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一把抓住她的手,卻又不知自己可以說什麼,隻見吳曉轉臉來看他,一雙眼睛晶瑩溫潤,卻讓他不由自主地鬆開了手。吳曉牽扯嘴角,似乎是安慰他一般,“都過去了,我隻恨自己沒有勇氣早早了斷。”

何湘拿著檔案走到門邊,正好看見魏子文拉住吳曉的那一幕,心裏咯噔一聲,沒由來的怒火中燒,剛剛吳曉的那一番話讓她對吳曉刮目相看,但是莫名其妙地更加討厭她。魏子文就更可恨,看他那副傻拉吧唧的樣子她就來氣。咣當一聲推開門,“說完了沒有?這就是去年申報的材料,按照秦少帥的新軍四四製,其餘的三三製的比例,處座就把總數訂一下,細節我們今晚加班弄出來。”

正說著,兩個男同事抬了剩下的報告上來,何湘手一揮,“抬下去存檔。”兩個人滿頭大汗地愣在當場,魏子文、吳曉和何湘都笑了起來,正好司馬菁提了一大籠宵夜進來,何湘笑道,“先吃宵夜,我請客。”話音未落,吳曉突然臉色煞白,轉身衝了出去。所有人都奇怪地看她麵麵相覷。

吳曉衝進衛生間對著水池就是一陣幹嘔,嘔得感覺胃腸全擰成了一團,好半天平緩下來,抬頭看見洗手鏡子裏一個憔悴女人,淚眼婆娑,麵孔白中帶青,連臉頰都凹陷了下去,不由得雙腿一軟坐在了地上,雙手按著小腹,害怕得發起抖來。

突然聽見外麵傳來腳步聲,連忙躲進一個小隔裏,司馬菁的聲音隨即傳過來,“吳曉,怎麼回事?”

她吞咽了一下,確定不會帶了哭音,強笑道,“不知道啊,我突然肚子痛。”

司馬菁哼了一聲,“都說食堂那個醃菜不新鮮,讓你別吃,好好的牛尾湯,你沒口福了。”

吳曉聽見她提牛尾湯,又是一陣惡心,強忍住了,“你先回去吧。”

聽見司馬菁走了,伏在馬桶上又是天昏地暗地一陣劇嘔,卻是連膽汁也吐了出來。

她幾乎從來沒有擔心過懷孕的問題,因為她認為在這個方麵秦江應該會比她更謹慎老練,他對身體的控製非常老道,從來沒有出現過問題,她甚至連避孕藥都沒有吃過。隻有那天晚上的兩次例外,難道她就這樣懷孕了?